第18章、早朝

    天安的清晨，淋淋漓漓下了数日的雨终于停了，雨过天晴，初阳东升，普通民众为了生计开始一天的奋斗，书院学子们为了一天中最浓郁的天地元气，汇集于玉山之下开启一天的修行。
    天安繁华依旧，代表夏国至高无上的皇宫，正在举行三天一次的早朝，天安四品以上的官员悉数到场，天乾殿内的这群人，掌控着夏国命运。
    “奉天承运，吾皇诏曰，天北王林镇北身为我夏国唯一异姓王，不思皇恩，勾结外敌，意图谋反，其心可诛，其罪不可赎。”
    宣旨的是夏皇李天昊的贴身大太监赵琳，他的声音比在雪狼军主营传旨的太监圆润浑厚：“朕痛心疾首，为保我夏国百姓不受战火，命天刀宗宗主薛狂刀、皇宫老供奉王怀安两位破天宗师一同前往天北，将谋逆反贼林镇北及同党诛于银霜城内。”
    偌大天乾殿只有赵琳的声音，平时威风凛凛的大臣们集体沉默，在上朝之前，绝大多数人不会想到，看似例常的早朝，会改变夏国的格局。
    天北王林镇北勾结外敌造反，被两位破天宗师联手诛杀，相信不出一天，这个消息会从天安传遍天下，令天下震动。
    圣旨念到这里，赵琳将圣旨合上，坐在大殿金色龙椅之上夏皇李天昊脸色阴沉，从他身上散发的帝王之气，给下面一应大臣心灵和精神方面造成极大的压力，不少品级低的官员额头已经渗出汗粒。
    “带乱臣贼子入殿。”
    赵琳冲大殿外呼喊，声音穿透大殿传到殿外等候已久的禁卫军耳中。
    数名宫廷禁卫军押解着一名花甲老者入殿，殿中大臣们见到被禁卫军押解的老者，集体露出震惊神色，这名老者平时不可谓不威风八面，因为他是夏国众官之首，天阁院正相温孟昌。
    夏国天阁院，是夏国官场中枢，天阁院中拥有三相，一正两副，官居一品，引领众官。
    温孟昌是天阁院首相，真正的众官之首，其地位仅次于夏皇，与四大镇守一品王相当，高于皇子公主。
    如今，夏国的众官之首被禁卫军押解入殿，失去了往昔的意气风发，披头散发的凌乱模样，让人不禁想起街边被人肆意驱赶的老乞丐。
    禁卫军把温孟昌押解道金殿下，让其跪下，夏国不兴跪拜之礼，唯有大奸大恶，十恶不赦之徒，才会被强迫下跪，以谢天下。
    赵琳看了眼李天昊，再次打开圣旨，继续宣旨：“天阁院首相温孟昌勾结天北王林镇北，意图谋反，枉顾朕平日恩宠，令朕痛心疾首，其罪十恶不赦，当诛之。”
    大殿内众大臣纷纷倒吸凉气，任谁也不会想到，众官之首的温孟昌会勾结林镇北谋反，难道权倾朝野还不够吗？莫非他想与林镇北一起双分天下？
    “逆臣贼子，得而诛之，逆贼温孟昌革除首相之职，其本人殿外斩立决，温氏一族皆与其同流合污，全族抄斩。”
    圣旨念完，大殿内鸦雀无声，一道圣旨，曾经不可一世的天安温氏一族从今起，将会消亡。
    数名禁卫拉起跪着的温孟昌往殿外拖，这时本来已经失去生气的温孟昌仿佛回光返照，朝龙椅上坐着的李天昊哀嚎：“陛下，老臣冤枉，我温氏一族自开国以来便一直殚心竭虑辅佐皇室，功于社稷，从无二心，望陛下明察秋毫，莫要受小人蒙蔽，乱我朝纲。”
    温孟昌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命，却不能不在乎全族的命，明知必死无疑的情况下，他依然在为族人求得最后一丝生机。
    可惜，龙椅上的李天昊无动于衷，温孟昌最后的悲鸣没错，温氏一族确实从夏国开国至今便殚心竭虑辅佐朝政，乃夏国第一世家，有功于夏国社稷。
    然而，温氏一族必亡原因，便是源自于其庞大的势力，李天昊为了他心中的天下安定，温氏一族不可能留。
    没有人理会温孟昌最后的悲嚎，曾经风光无限的夏国首相，在禁卫手起刀落间人头落地，留给世间的是不甘的眼神。
    伴君如伴虎，名副其实，大殿众臣心中皆嘘唏不已。
    “父皇。”
    大殿的气氛诡异安静，沉寂片刻后，站在首位的一名青年男子往左迈出一步出列。他身上的蟒袍加上对李天昊的称呼，身份不言而喻，乃当朝太子，李辰轩。
    敢在如此压抑气氛下打破僵局的，唯有东宫太子一人，李天昊总不能一怒之下，给李家皇室来个满门抄斩。
    “逆贼温孟昌已诛，现如今首相之位空缺，国不可一日无相，相乃百官之首，有统御百官之责。”
    太子李辰轩道：“儿臣斗胆向父皇举荐一位合适的首相人选，当朝副相司马甫近些年为国朝尽心尽责，任劳任怨，本次谋逆事件检举有功，两功相加，理应给予重赏。”
    太子说完，大殿内众臣这才了解，原来指认林镇北与温孟昌造反的罪证出自副相司马甫之手。
    司马甫是现任司马家的家主，司马家近些年一直被温氏压制，温氏把持首相之位百年，司马甫想要成为首相，唯有把温孟昌及温氏一族拉下马，才能取而代之。
    想到这，大殿内众臣皆然，司马甫确实有暗中收集温孟昌谋逆罪证的动机，温孟昌倒台，他必然会成为最大受益者。
    而且，司马甫是太子一党的党首，温孟昌支持的是三皇子李煌轩，司马甫提供的温孟昌谋逆罪证，恐怕幕后的推手是太子。
    事情涉及到皇室之争，其余大臣不想在形式不明关口卷入，一个个默不作声，没有人出来反对。
    坐在龙椅上的李天昊似乎早就料定太子会推举司马甫为首相，在太子说完后开口：“准！”
    这一次太子一党所作所为，非常符合他的心意，他们最聪明的是一石二鸟，将李天昊心中最大的不安天北王牵扯进来，才给了李天昊对付林镇北的机会。
    太子，国之储君，行将就木的李天昊不介意他培养亲信：“从今日起，副相司马甫接任天阁院首相之职。”
    站在李辰轩身后的一位官员出列，朝龙椅上的李天昊拜首：“臣司马甫叩谢陛下隆恩，定为国朝殚精竭虑，死而后已。”
    林镇北的眼神如鹰，李天昊的眼神如龙，司马甫的眼神像秃鹫，表面和颜悦色的他，会耐心等待猎物死亡后获取胜利果实。
    为了能够坐上首相位置，司马甫韬光养晦二十多载，终于抓住李天昊想要铲除林镇北的心思，将温孟昌一同拉下水。
    如果这是电视剧，李天昊是想要掌控一切的君王，李辰轩是希望得到皇位的太子，司马甫会是躲在暗处的boss。
    太子李辰轩极为满意这个结果，司马甫坐上首相位置，他成为夏国下一任皇帝几率大增。
    站在后方的三皇子李鸿轩脸色十分难看，温孟昌的谋逆虽不会波及于他，却会令他大伤元气，让他阵营实力大损。
    “父皇，四大镇守王爷乃我夏定海神针，缺一不可，天北王位空缺，如若不能及时补上，人心浮动，恐动摇我北境安定。”
    李辰轩乘胜追击，想要谋取天北王位，让其阵营增添一员大将。
    夏国边境有四郡，天北郡、天南郡、天西郡、天东郡，每郡一位镇守王爷，镇守王爷镇守边关，是夏国安定的基石。
    夏国的王位有三六九等，四位镇守王爷为一等，皇子册封的王爷、在位皇帝的嫡亲兄弟为二等，享受皇室血脉福泽的旁系为三等。
    一等王爷位高权重，二等王中皇子是皇位核心竞争者，皇帝嫡亲兄弟王爷皆是在上次皇位争夺中站队正确者。三等王有的只是虚名，只能算郡王、府王，权利还不如掌控一军的一等侯爵。
    林镇北谋反被诛，天北王位空缺，李辰轩想要让自己一系的人顶上，以此壮大势力，为将来争夺皇位增添筹码。
    “雪域王庭蠢蠢欲动，觊觎我夏北域以贼心昭然若揭，天北王位空虚，雪域王庭必然会借此乘虚而入，臣斗胆恳请陛下尽快选出一位新天北王。”
    刚刚成为首相的司马甫附议，为免途生变故，此事必须在今天早朝解决。
    三皇子李鸿轩想要出列，被一旁的另一位副相摇头制止，首相谋逆险些牵扯三皇子，他要是参与天北王府人员决议，会令李天昊心生猜疑。
    李鸿轩从未像今天这般憋屈，心中明明有无数谗言要进，却因温孟昌谋逆之事不能出言，只能任由太子一党春风得意。
    最终选择明哲保身的李鸿轩，用极为不甘的眼神盯着意气风发的李辰轩。皇位之争进行到今，两人中只有一人能够登上皇位，另一人会与先前其他争夺皇位失败的皇子一般，被新皇找个理由清除。
    李天昊没有说话，倒是赵琳出言，颁布今天第三道圣旨：“北平王郡主林北韵、世子林北风尚且年幼，未曾参与林镇北谋逆，我夏国有包容天下之心，尤罪不及，特赦开恩。”
    包容天下之心？
    大殿内众臣嗤之以鼻，为何没有特赦温氏一族？
    赵琳不理会众大臣古怪表情，继续宣读圣旨：“天北郡主林北韵，册封为安平县主，无诏不得离京。天北世子林北风，接任天北王位，赐封地于天西郡西都府，无诏不得离西。”
    哗！
    众臣皆然，这道圣旨犹如平地惊雷，震的所有人外焦里嫩。
    这是什么神仙操作，不杀天北王的两位遗孤，反而给他们恩赐，陛下这是失心疯了吗？
    林北韵的安平县主可以理解，县主比郡主低一级，安平县距离天安不过十里地，等同于天安外城，把她留在天安，可以稳定天北人心，当作质子。
    林北风接任天北王位，这不是让夏国继续存在异姓王？好不容易除掉林镇北，又来一个林北风，万一今后林北风得到林镇北旧部支持，再来一个造反，那夏国北境的会更加动荡。
    “陛下，万万不可。”
    司马甫急忙出言劝阻：“让林北风接任天北王位，无异于放虎归山，今后必成我夏大患。”
    李辰轩同样急了，眼看唾手可得的天北王位，怎么可以从自己手中飞走：“父皇，林镇北通敌叛国，谋逆造反，王府一应人应该全部诛杀，以除后患。林北风是林镇北之子，让他接任天北王位，等他长大以后，一定会为林镇北复仇，会成为我夏心腹大患。”
    其余大众难得保持一致，认为司马甫与李辰轩的劝解有道理，放虎归山，后患无穷，林镇北的遗孤理应当诛。
    李天昊并没有听从太子与首相的劝解，抬手在龙椅上用力一拍，怒道：“你们这是在质疑我的决定？”
    李辰轩与司马甫大惊，这才想起龙椅上坐着的是一个说一不二，不容许任何人质疑的天下之主。
    “儿臣、臣万万不敢。”
    两人忙不迭请罪。
    李天昊挥手让两人归列，两人若是继续劝阻，一定会让他迁怒。
    两人看着满脸怒容的李天昊，哪里还敢多言，只好欣欣然退回到百官队列中。
    时来运转，现在轮到李辰轩脸色难看，三皇子李鸿轩见太子如意算盘落空，阴郁的脸上终于露出讥讽笑容。
    “陛下。”
    这时，隐忍已久的另一位副相，安仕元出列。
    安仕元是中立党，他忠于的是皇帝李天昊，在李天昊余怒未消时，最适合他给李天昊带来好消息，消除李天昊怒火。
    “轻狂剑痴莫寒在数天前，已经突破潜游瓶颈，成就破天。”
    夏国刚刚损失了一位破天宗师，现在又立马增加一名破天宗师补上，没有什么比这个消息更加令人振奋。
    李天昊脸色果然晴转多云，龙颜大悦：“好，很好，我夏国多一破天宗师，实在国之大幸。”
    大殿众臣再次腹诽，李天昊要是不知道莫寒进入破天才有鬼，他就是刻意等到现在，让安仕元公布，消除夏国损失一位破天宗师带来的影响。
    龙颜大悦的李天昊问：“朕依稀记得，莫寒是天北郡人士？”
    安仕元立马附和：“是。”
    李天昊道：“广传天下，从今日起，册封莫寒为一等逍遥侯，赐府银霜城。”
    这个封赏一出，大家焕然大悟，把莫寒的侯爵府定在银霜城内，这样莫寒与天北郡会紧密的绑在一起，雪域王庭进攻天北郡时，依然会顾虑一位破天宗师带来的影响。
    至于为何是逍遥侯？李天昊不想让莫寒认为，赐封他为一等侯，是想把他限制在天北，算是对莫寒释放的善意。
    高，实在是高，大家心中忍不住冲龙椅上的李天昊竖起大拇指，吾王深谋远虑，我等五体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