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章 没有他更重要

    迪士尼董事会需要在股东大会第二天落实相关决议，董事长乔治米切尔操纵议程，不依不饶地又打算将林顿是否适任副董事长职务提交给董事会讨论表决。
    股东代表仅投票通过了林顿连任董事，决议不涉及他的副董事长职务，该职务任免在董事会的权力范围内。
    “我不明白，我已经秀过肌肉了，他们依然好像多整我一点就赚一点，这是什么心态？”
    林顿在股东大会当晚，也是董事会前夜发出灵魂拷问。
    按照计划，今晚应该是他和宋亚两人与各方展开新一轮谈判、交易的时间点，可现在谈都还没谈呢……
    宋亚也很纳闷，“乔治米切尔后面的高盛应该没那么疯才对……”
    “我听到一个传言，好像说乔治王朝因为担心保尔森的公众形象，不太放心将财长职位交到华尔街鼎力支持的他手里。”林顿说。
    “……”
    阿噗！宋亚先无语，然后差点笑出声，公众形象？华尔街之狼的威力真那么大吗？
    这么说来，保尔森真的已经恨透了自己？
    那乔治米切尔的反应也说得通了……
    保尔森当不上也好，财长对自己生意的威胁怎么也比高盛董事长来得大。
    不考虑眼下的困难，宋亚内心陡然间一个透心爽，叫你坑骗老子！没想到遭报应了吧！？
    “我亲自给保尔森打个电话问问。”
    林顿应该已经在怀疑他遭受了自己的池鱼之殃，但他不会和亲密盟友把话挑明，宋亚也不说破，决定用行动负责任。
    再说也真的好久没和保尔森聊天了呢嘻嘻……
    “APLUS。”
    闹翻之后两人第一次通话，保尔森的语气显得很平静。
    “保尔森先生，我想我们在迪士尼有共同利益不是吗？我们都在帮助卡森伯格重返迪士尼，也都认可乔治米切尔这一年在董事长职务上所做的贡献。”
    林顿守住了董事职务，在迪士尼旗下分公司高层很是拉了一票旁人无法轻侮的势力，但在迪士尼的董事会监事会等重要机构底蕴仍很不足，过关后如果想更进一步掌握大权，就必须再进行交易。
    除了乔布斯罗伯特艾格阵营，无论罗伊迪士尼、高盛、乔治米切尔、哈维、艾斯纳等势力，林顿和宋亚都有牌可出。
    对高盛来说，乔治米切尔已经担任了董事长，这届股东大会后他们在迪士尼董事会上又增加了一席，卡森伯格如果能携梦工厂动画回归，他们自然是首功，所以卡森伯格以后必定更亲近他们，除了没能成功将林顿赶出董事会这个小瑕疵，介入迪士尼内战的所得已经极为丰厚了，说是最大赢家也不为过。
    该见好就收，将后续精力放在巩固成果上了。
    “所以你不会把旗下公司带走？”
    但保尔森这次似乎并不打算纯以利益驱动行事，狡猾的老狐狸第一句话就埋坑。
    “哈哈，我还没想好。”
    宋亚大笑，“乔治米切尔似乎和林顿有些误会，我想林顿并不介意在副董事长职位上全力配合他，就算他放不下双方之前的那些小过节，他本人的精力体力算得上健旺，区区副董事长并不能妨碍到他什么。”
    董事长能理事就有实权，很容易将副董事长挤兑成摆设，之前乔治米切尔就是这么干的。
    “我不清楚迪士尼内部的那些……那些权力斗争的具体情况。”
    保尔森装傻：“抱歉，APLUS，我想我帮不上你们什么忙。”
    “哈哈，好的，没关系，我理解，你是日理万机的高盛董事长嘛，我也很抱歉打电话来用这种小事烦你。”宋亚说。
    “嗯，那就……先这样？”保尔森欲挂电话。
    “就这样！再见董事长先生。”
    “好的，再见……”
    “我们保持联络董事长先生。”
    “……”
    保尔森被电话那头的百亿富翁乐呵呵一口一个董事长先生给恶心坏了，放下话筒就躺在老板椅上不停顺气。
    高盛没戏了，那么只能继续逼宫艾斯纳，艾斯纳刚刚在董事会上让自己人主动退出了一席并且在股东大会上狙击林顿失败，对迪士尼高层的控制力也完全崩溃，看上去似乎大势已去了，但皇帝陛下毕竟树大根深，多年利益勾连造就的关系网络使他仍对迪士尼监事会、提名委员会、审计委员会、薪酬委员会等重要机构保有不菲影响力。
    只要能赶走艾斯纳让迪士尼家族回归，罗伊迪士尼会支持林顿，那老头乐得‘保皇党’内讧，以林顿在这届股东大会上表现出的实力，再搞定任何一方就行。
    但老去的君王仍是君王，宋亚和林顿、斯隆等人开了个电话会议定好策略，然后才深吸一口气，慎重地拿了话筒。
    “APLUS。”
    其实包括保尔森，谁也没料到一贯桀骜的黑法老会选择在今晚尝试媾和，当回家独自舔伤口的艾斯纳看到亮的来电号码，心头竟然涌一阵狂喜，还有戏！
    等等，等等等等，我这是怎么了？竟然不是对与我为敌的愤怒，也不是对那晚的直接冒犯而伺机报复……
    为了保住权力，我竟沦落至此……
    他旋即感觉到了深深的惭愧。
    不管了，没弄掉已经公开和自己翻脸的林顿，他清楚自己在迪士尼已威信扫地，任何稻草都可能救命！
    宋亚和林顿一方同样有信息缺口，什么监事会、提名委员会、审计委员会、薪酬委员会……那些看上去依然效忠皇帝陛下的高层们都不过看在利益的份上，主要是被每年的高额薪酬和股权激励吊着。
    但其实什么职位、薪酬那些，眼下入场的其他任何一方也都有实力继续喂饱他们，而股权激励发放的前提是要股价达标的……迪士尼已经历近两年的剧烈内讧，市值一直反复震荡上不去，股权激励既然无从谈。
    皇帝陛下的对头们让他已失去了领导迪士尼股价继续冲高的能力，那对这些人也已没什么价值了，大家都是很实际的。
    “艾斯纳先生，我看了今天股东大会的直播……”宋亚开口。
    “是吗？呵呵，真令人尴尬，今天搞得简直像一场闹剧。”艾斯纳脸皮很厚的回答。
    “是的哈，乔治米切尔简直绝了，我第一次看到有董事长在股东大会上对股东代表们狂飙脏话……”
    其实这种情况不鲜见，宋亚捡对方喜欢的说，示好。
    “哈哈，乔治七十岁了，他没什么好顾忌太多的了。”
    两人像以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闲聊。
    “布雷克的撒哈拉下月开画，我答应了参加首映礼，你呢？”宋亚打感情牌。
    “不了，布雷克不喜欢在他的项目里被拍到和我在一。”
    艾斯纳心头一酸，自己这个大儿子很有艺术自信，颇忌讳被外界认为他个人的成功和家庭背景有关系。
    “是这样的艾斯纳先生，目前在迪士尼发生的这些事，已经让大家都受到了伤害，我认为该停止了，你觉得呢？”又叙了会儿旧后，宋亚切入正题。
    “当然，我也感觉是时候了。”艾斯纳脸色凝重来，将听筒贴紧耳朵，只言片语都不想漏掉。
    “林顿对你提过的那些条件，仍然有效。”宋亚问：“这样可以吗？”
    这怎么可以！不行！绝对不行！
    艾斯纳立刻陷入了失望。
    林顿无非是劝退自己，让他继承自己在迪士尼的势力，然后让自己体面离开并给一些高额离职赔偿、承诺照看自己在迪士尼的股份、老部下、三个儿子的事业、保留一份薪资地位都可以的高级顾问类闲职、以及承诺会让自己残留一些影响力等等。
    哪一条都不解决自己的终极渴望：权力。
    “APLUS，相信我，林顿还有些稍欠火候，两年，我再带他两年，等乔治米切尔七十二岁像罗伊迪士尼一样离开，我会把一切都交给他和你的，我发誓。”艾斯纳说。
    翌日。
    乔治米切尔板着脸阔步走进大会议室，所有新老董事都已就位，“开始吧。”他瞥了眼旁边面无表情的林顿，大马金刀在长会议桌顶头坐下，“先让我们欢迎……董事先生。”
    被他介绍的高盛新任董事立，接受大家的鼓掌欢迎。
    乔治米切尔随后宣读了昨天股东大会的各项决议，然后按照流程让董事会通过执行。
    “我不是针对你，林顿，你的工作做得也不错，但你的事务太繁重了，版权公司一摊子，博伟影业又一摊子，我需要一个副手更好的分担我在董事会的相关工作。”
    乔治米切尔随后等不及似的将林顿的副董事长职位拿出来讨论，他假惺惺地问：“你觉得呢？”
    “感谢你的关心，米切尔董事长，我还忙得过来，再说你的精力也足够充沛，我这个副董事长只需要进行一些程序化的书工作。”
    林顿回答：“我干得来，谢谢。”
    “不是我说，昨天股东代表们的态度你也看到了，百分之五十七的有效票数，你差一点就被通过不信任投票，作为董事长，我也需要对大家有一个交待。”乔治米切尔说。
    “我记得去年你独董连任的不信任投票得票率和我昨天一模一样吧？董事长先生，如果用这个理由，你是不是同样需要……呵呵，也给大家一个交待？”林顿冷笑反怼。
    “嗳！”
    乔治米切尔不耐烦地吼了一嗓子，“那么举手表决吧！同意解除林顿副董事长职务的举手！”
    艾斯纳第一个把手举了来，和对面的林顿交换了个眼神，然后笑眯眯看向其他董事。
    昨天和黑法老又谈崩了，对方不肯‘降价’。
    林顿把双手插进裤子口袋，身体往后靠，抬头望天。
    嗯？
    罗伯特艾格竟然没动？艾斯纳眼皮一跳。
    “现在不是时候吧？”另一位董事质疑：“这项人事变动并不在市场预期里，外界会有什么反应？股价……”
    “股价会回来的！”
    乔治米切尔粗暴的打断，“还不是因为一些内外勾结的野心家故意打压迪士尼市值，每次股东大会前后都给我玩这招！想走的就给我滚！我们不留不安定因素！没有A……那小子说不定更好！”
    包括高盛的那位新任董事，一些人开始陆续举手。
    “1、2、3……”
    乔治米切尔亲自数票，嗯？正好一半对一半？“哦……”他想自己的手还没举，立刻举，“好了，决议通过！”他冲林顿笑了。
    林顿依然保持着风度，无所谓似的耸耸肩。
    不过这票型也够危险的了，除了罗伯特艾格阵营，自己以前的几位老部下也没举手，艾斯纳感觉到了他们投注过来的审视目光，知道因为迫使前任董事称病让位给高盛的人让他们更寒心了，只好放下手用揉眉心的动作避开对视。
    “那么我提名迈克尔艾斯纳接任这个职位。”
    乔治米切尔也注意到了跑的那几票，先给艾斯纳隐晦地甩了个表达不满的眼神，但事先说好的好处还是要给，他说话的同时又冲罗伯特艾格等没举手的人狠狠瞪了一眼，威胁日后报复。
    “我提名卡森伯格先生。”林顿突然说道。
    会议室里陡然陷入寂静。
    罗伯特艾格双目寒光一闪，也将目光投向林顿。
    艾斯纳最先反应过来，暗自咬紧牙关。
    “WTF……卡森伯格？卡森伯格甚至不是我们的人。”
    梦工厂动画还没回来呢，就算回来，也有一定概率和以前的皮克斯动画一样，仅把发行约签在迪士尼而已，根本不在迪士尼公司担任职务，遑论董事，乔布斯就是如此。
    乔治米切尔下意识嘲笑林顿的这个提名，但随后反应过来本方也支持为迪士尼带来卡森伯格，其就有董事席甚至更高的职务等条件，不好把话讲得太死到时候传到卡森伯格耳去，老头反应很快，转而说道：“卡森伯格来了再说，请林顿董事注意，今天的会只讨论迪士尼当前的问题。”
    “卡森伯格需要足够尊崇的职务，我们答应过他的。”
    没想到林顿直接说出来了，在这件事上两个阵营有配合，谁也瞒不了谁太多，“反正副董事长这个职位不太重要，我们留着虚待他就是了，也能足够展示出我们迪士尼的诚意。”
    “闭嘴吧你，投票吧……”乔治米切尔不耐烦地爆粗口，“同意艾斯纳接任副董事长的举手！”
    这次乔治米切尔早早举了手，票型也差不多，但却不够过半，因为罗伯特艾格没举，他的人本来先举了手，但观察到他没动，又把手放了下来。
    “罗伯特？”乔治米切尔催促。
    一边是增加梦工厂进来的希望，这对自己主导的挽回皮克斯计划不利，一边是让艾斯纳在股东大会赶走昔日部下林顿惨败后，扳回一些声势，公司内部很多层只会看到表面上的这些东西，艾斯纳又拿到副董事长职会影响他们的选择，这同样对自己和对方在ABC电视网的权力争夺不利，事先没任何准备的罗伯特艾格陷入了长考。
    “我受够了艾斯纳，你也受够了他吧？”
    还真是如此，林顿观察着罗伯特艾格反应的同时暗自对昨晚宋亚的洞见暗暗纳罕，宋亚说：“我想乔布斯和罗伯特艾格也是如此，一年多了，我们两方目前面临的最大问题是：都对他为了把持权力而无所不用其极的平衡术失去了耐心，他一天不离开迪士尼，我们都有可能被他当成棋子摆在跷跷板的两头，上上下下……所以，最迫切需要解决的就是他了，没有他，对我们可能比什么都更重要，他必须离开了。”
    果然，罗伯特艾格顶着会场所有人的注目礼，微微对自己人摇了摇头，都没有举手。
    “该死的！下次董事会我们继续讨论这个议题！”乔治米切尔只得无奈的咒骂，“结束！散会！”
    林顿第一个身离开会场。
    艾斯纳阴沉着脸，最后独自留在了会议室里。
    “罗伊迪士尼的拯救迪士尼运动对股东大会和董事会的决议再次表达不满，他们宣布会继续推动临时股东大会，目标依然是推翻艾斯纳在迪士尼的一手遮天。APLUS同时宣布也将加入这一计划，这使得迪士尼临时股东大会的通过几率陡增……”
    当晚，拯救迪士尼网站就更新了这一条消息。
    “艾斯纳会做何反应？”林顿对宋亚的这一决定有些担心，“我们这次彻底和他撕破脸了，真可惜，我一直感觉有望争取到他……”
    “不，我和艾斯纳虽然谈崩了，但生意就是生意，我想这不影响他和我的交情……”
    宋亚潇洒地将高尔夫球击得又高又远，“乔布斯、卡森伯格和我，如果到最后他只能三选一的话，他依然会选我，其次很可能是乔布斯，最后才是卡森伯格……他将卡森伯格从迪士尼赶走时做得很绝，他不可能真的将希望寄托在卡森伯格的梦工厂动画身上，即使卡森伯格为了回归目前正在对他表达友善和大度，他清楚卡森伯格那种感情丰沛的艺术家性格不会真的有仇不报。”
    “希望如此。”林顿苦笑。
    “等着看好戏吧。”宋亚自信回答。
    拯救迪士尼网站在黑法老的强力加入后，声势越来越高，乔布斯阵营虽然也低调加入，加上迪士尼监事会成员陆续被收买反水，照这个趋势，最迟到年底前就能凑够召集临时股东大会的门槛了。
    艾斯纳则越来越沉寂，就像一只把脑袋埋在沙子里的鸵鸟。
    时间不知不觉进入到二零零五年四月，他终于出招了。
    “我知道现在对我个人的质疑声浪很汹涌，我为迪士尼服务了半辈子，我无比热爱迪士尼，但我发誓，我完全不是传说那个恋权的人……”
    他公开说：“既然大家都想要我离开，那我离开好了，为了迪士尼的未来，我倾向于同意公司首席运营官罗伯特艾格的计划，我们需要留住皮克斯动画，我同意发对它的收购，并且，我认为乔布斯先生是迪士尼CEO的不二人选，我诚心实意地邀请他加入迪士尼大家庭，带领公司继续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