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九十九章 第四次迪士尼之战下

    还是那个问题，想要把事情办成，就必须提前制造舆论以期到时最大程度影响到小股东们的选择，林顿在皇帝陛下麾下帮忙操持太久了，他不可能对自己的董事连任危机一直蒙在鼓里。
    林顿愤怒了。
    他察觉到艾斯纳高盛阵营在动手的时间有点晚，只能立刻展开补救行动，至于成效如何，他心里没底。
    大家心里都没底。
    当皮克斯还有留下的可能时，罗伯特艾格是大家都要哄着的关键人物，但博弈就是这样，当皮克斯真的、坚决不回头的走了之后，那其他人除了接受，又能做什么呢？
    罗伯特艾格发现其他各方有可能在股东大会前后达成妥协，而这次妥协交易大概率没自己的份后，也愤怒，或者说幡然醒悟了。乔布斯盟友的形象已经固定，并不会因为这一年里他有多么顾全大局或者讨艾斯纳的欢心而改变，等梦工厂动画和卡森伯格如闪电般归来，他在迪士尼又有何前途可言呢？
    所以他一改以大局为重示人的形象，突然激进来，大肆放话要以溢价收购，甚至不惜发动敌意收购坚决将皮克斯留下。身为COO，表态和为了稳定人心已经开始在欢迎梦工厂动画的迪士尼董事长、CEO等人截然相反，他等于公然造反了。
    ABC系老大的翻脸令迈克尔艾斯纳本人的舆论影响力瞬间崩盘，那可是现今的全米第二大电视网……
    甚至乔治米切尔仗着前参院多数党领袖的身份，嗓门都比他大，“好了，罗伯特艾格也急眼了……迈克尔，你是CEO，ABC眼下的混乱只是短期的吧？你能搞定的吧？”
    乔治米切尔在他面前走来走去质问：“别告诉我你当年将罗伯特升迁为COO，离开ABC没这方面的提前考虑！”
    “我当然有。”
    弄权、平衡下属势力是自己的绝对强项，艾斯纳没声好气回答。
    “那就赶快行动啊！”乔治米切尔的董事长架势很足。
    艾斯纳不说话了，沉吟来。
    确实，自己当初将罗伯特艾格升为COO后趁机在ABC电视网安插了不少自己人，但从去年股东大会后，因为罗伯特艾格并没有随着乔布斯的指挥棒亦步亦趋，表现得很令自己满意，所以也不好对盟友把事情做得太过，罗伯特艾格对ABC系的掌控随之获得了不小恢复。
    那些ABC电视网层人员并不一定能了解到迪士尼高层斗争的全貌，他们很多人此时选择习惯性跟从罗伯特艾格，也并不意味着他们存心加入叛乱。
    “还犹豫什么呢？！我们的嘴巴都被罗伯特拉上拉链了！”
    乔治王朝民调一天比一天低，零八年他们第二个任期结束，对大选心存希望的乔治米切尔个人而言，无疑不能接受被自家旗下媒体抛弃，他怒吼：“林顿都比我们强，他MFXXK还能去APLUS的ACN台露脸，接受首席记者斯蒂芬妮专访，在脱口秀里被琼斯图尔特拍马屁！琼斯图尔特现在很红！舆论影响力不小！”
    “你不懂。”
    在公司管理艺术上，艾斯纳无限鄙视面前的前参院多数党领袖，如果绕过高层，开始将斗争往下渗透，那些公司层为了揣摩上意溜须拍马，指不定能干出什么来，“那是个潘多拉魔盒……”他说。
    “我才不管什么魔盒，现在就打开它！”
    乔治米切尔不耐烦的催促：“我们都快被罗伯特艾格和林顿架空了！再糟也不会比现在更糟！”
    “哎！好吧……”
    这点对方确实说得没错，艾斯纳叹口气答应下来。
    两人能量仍在，很快越过了罗伯特艾格，直接联络、指挥ABC电视网层，层管理人员于是纷纷基于个人的判断选边站。
    迪士尼内部的权力投机戏码开演，天下随之大乱……
    “昨天ABC发布的魔法奇缘预告片，将电影开画时间错误的放在了暑期档，在我们的抗议下才将日期改正回来。”
    魔法奇缘是合家欢类型的真人童话电影，本被定在圣诞档发行，暑期档开画只是来自一个项目早期被毙掉的计划，试金石影业总裁对林顿和宋亚抱怨：“绝对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这种行为会对魔法奇缘的票房会造成一定负面影响。”
    “他们还播出了你去片场探班艾米的八卦新闻。”林顿揉着眉头说。
    林顿省略了后半句，不停强调白人童话公主现实的黑人男友对票房也不会有什么帮助。
    “他们开始损人不利己，越来越过线了。”宋亚最冷静，反问：“艾斯纳？还是罗伯特艾格？”
    “应该是效忠艾斯纳一方干的……”
    林顿说：“他和罗伯特艾格斗得更凶，在是否继续挽留皮克斯动画那件事上，现在ABC的不同频道，甚至同频道的不同栏目之间的口径都不一致。”
    “APLUS……”
    博伟影业执行副总裁说：“现在我们又有了和罗伯特艾格谈和的基础，我想双方如果能转而联手的话，林顿在这次股东大会过关的概率会更大。”
    “还有，斗争进行到现在，也许你可以帮我们将奥普拉争取过来，你们毕竟属于同一族裔，奥普拉的脱口秀和读书俱乐部两个超高收视率栏目在ABC电视网内部的影响力很大。”
    一名ABC电视网内部忠于林顿的层建议：“我知道你俩结过仇，但她现在待价而沽，这也是一个修补关系的好机会。”
    “可我们已经和梦工厂的卡森伯格谈妥了。”
    宋亚也省略了后半句，他不想背信弃义撕毁刚刚和卡森伯格达成的口头联盟，更不想去和什么奥普拉之流修补关系。
    “可卡森伯格只要一天不回来，对林顿连任董事就没有任何帮助。”
    试金石影业总裁劝道。
    “罗伯特艾格已经向我们抛出了橄榄枝，我想这也是你乐见的吧？APLUS，你不是已经在和他身后的乔布斯保持了一定行动一致的默契么？”博伟影业副总裁补充。
    这些真人电影帮的自己人目前都把希望寄托在林顿身上，他们不想冒林顿被干掉董事席和副董事长职位的任何风险。
    林顿本人也暗含希冀的看过来。
    “我不想这么做。”
    宋亚找借口离开时，和送出来的林顿私下抛出底线，“这个险我们必须冒，你觉得呢？”
    “嗯，我相信你的判断。”林顿点头表示同意。
    “他和我们不一样，林顿，他现在拿下了华纳唱片，A+娱乐也逐渐不投资大片了，想走随时付一笔钱就能潇洒离开。而我们，在座的任何一个人都不行……”
    “APLUS为了面子尽可以不去搭理奥普拉，但我们可不行，ABC系的乱相给我们插手进去扩张势力的大好机会。艾斯纳不惜主动挑层战争，说明他的控制力进一步削弱了，他已无法同时摁下我们和罗伯特艾格，我们目前的形势在好转，为何不趁热打铁呢？”
    “APLUS手里的股票今年有投票权了，他增持了吗？”
    “好像没有。”
    “他不会卖了吧？”
    “不清楚……”
    真人电影帮等林顿回去后继续劝他和罗伯特艾格媾和，他们的事业都在迪士尼，确实无法始终和宋亚的利益保持百分百一致。
    “林顿会如何选择？”
    宋亚则将事件的最新进展告知了斯隆，斯隆回道：“我们和他的合作关系开始出现裂痕了对吗？”
    “嗯，无论如何现在只能看他自己了。”
    宋亚回答：“希望他能顶住压力，别让我失望……”
    “不，现在的终极问题是：我和罗伯特艾格眼下无论怎么合作，都会在最后阶段面临一个利益不够分的问题……”
    林顿百般犹豫后终于做出了令人欣慰的选择，他对聚集在旗下的真人电影帮说：“有高盛支持的乔治米切尔暂时赶不下台，我和罗伯特都寄望于取代艾斯纳，他心里不会不清楚这一点，我也一样，短暂的联盟对我有利，对他也有利，看来双赢，但坐视他权力继续扩张对我们来说，也是个长期的大风险。”
    “那董事连任怎么办？”博伟执行副总裁问。
    “罗伯特艾格靠展示他个人的能量重新返回了牌桌，而我如果连这一关都需要拼命去抓住那些所谓的救命稻草才能渡过，那么又如何让大家相信我配上这个桌呢？”林顿自言自语。
    “是的，我们和A+唱片、大都会唱片、A+娱乐的多年合作非常愉快，迪士尼看不到任何理由放弃这些，我再次警告各位：如果我们失去了A+唱片和大都会唱片，那么迪士尼唱片就无法再在一线唱片发行行业立足……”
    林顿随后让ABC电视网旗下财经频道重新剪辑了ACN首席记者斯蒂芬妮帮他做的专访片段播出，“这远比失去皮克斯可怕，失去皮克斯，我们还有梦工厂动画的选项，而以现在唱片业艰难的大环境，失去群星云集的大都会唱片，迪士尼唱片就会立刻面临巨亏……是的，我有信心留住APLUS，我知道他收购了华纳唱片，但有句俗话说得好，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我相信APLUS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玩具总动员、海底总动员……所有这些大卖动画电影的续集计划都会随着皮克斯的离去而消逝，这对我们华特迪士尼动画、迪士尼乐园和周边产业公司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我无比尊敬乔布斯先生，也许大家对他伟大的苹果公司创始人和领导者的身份更熟悉，但大家可能不甚了解，他同时还是伟大的3D动画公司皮克斯的拥有者，迪士尼不能失去皮克斯……为此我强烈建议迪士尼留下他，甚至不惜以某种可能对他有所冒犯的方式。”
    罗伯特艾格则把持了ABC台大部分好资源，他继续炒作迪士尼哪怕不惜发敌意收购，也必须留住皮克斯。对未从林顿阵营获得预期回应的反击手段，他重申：“唱片业正在经历长时间的市场萎缩，没有任何研究能证明短期内会获得好转，A+系唱片厂牌的超额利润也没有任何理由能长时间反行业规律维持下去，APLUS想要毁约离开就让他离开好了，至少我们能从他那获得一大笔分手费，这未尝不是个类似高点抛售的好机会，更充沛的迪士尼现金流也能更好的抵御风险。”
    “我们必须团结，必须如此！”
    艾斯纳则玩了贼喊捉贼，“我要正告迪士尼内部的某些野心家，你们刻意制造的任何混乱都瞒不过公司股东的眼睛，我相信在这届股东大会上，投资人们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只有团结，我们的市值才会回暖！除此之外的一切！谁走谁留都改变不了迪士尼的稳定盈利预期，我们上个财年的经营收入和利润仍在增长，我们刚刚派发了比去年更高的股息，增长幅度高达十几个百分点……”
    唯一不合画风的就是哈维韦恩斯坦，在这场博弈只算个小角色的他一直上蹿下跳，高调发表各种喷人言论，今天看不皮克斯动画，明天对大都会唱片不屑一顾，坚持要求迪士尼必须交到懂电影艺术的人手里，也就是他自己。
    他手里有纽约Talk杂志等媒体，还有很多驴党高层朋友，在舆论领域，谁也阻止不了他发声。
    二零零五年三月上旬，较去年同期推迟了几天的迪士尼股东大会在一片混乱召开。
    “安静！安静！”
    主持会议的变成了新董事长乔治米切尔，老头对秩序失控的会议现场非常不满，将手的件卷成筒状不停拍打着桌子。
    去年举反艾斯纳标语牌的那些股东们又出现了，今年还多了要求迪士尼不惜一切代价挽留住皮克斯动画的，以及要求迪士尼不惜一切代价挽留住A+唱片系的，三拨人各据一方，呼喊吵闹不休。
    “简直像在动物园，比众议院还乱……”
    这位前参院多数党领袖在迪士尼的威信还不如艾斯纳，维持了半天秩序都没辙，最后只好捂住麦克风低声咒骂。
    幸好艾斯纳今年选择不露头，大多数股东代表们对新董事长也不甚了解，怒火并未延烧到他个人身上，等他开始宣读议程，也就逐渐安静下来。
    “我们必须团结！OK？”
    乔治米切尔应付股东代表诘问的风格也完全不同，他那种不甚耐烦的粗鲁老白男官腔在目前混乱的局势下反而到了一种奇妙的，艾斯纳都无法办到的正面效果，“什么狗屁皮克斯、梦工厂，大都会，他们是走是留……那又怎么样？我！们！是！迪士尼！谁走了？他们舍不得离开这儿……”
    “我当然知道乔布斯宣布会在暑期档的汽车总动员后会和我们止合作，但我们不是又找来了梦工厂吗？卡森伯格是迪士尼老兵，他回来我欢迎，就这样！”
    “闭嘴吧你！我曾经带领米国人民团结一心推翻了CCCP！就眼前这点困难算什么？！只要我们内部不出问题，没人能击倒我们……God damn it！我当然是指迪士尼！”
    九一年他在参院多数党领袖任上，作为元老院的元老，揽上这个功劳也不能算错，老头声如洪钟一通乱喷，渐入佳境，“呜呜呜……呜呜呜，我看你都快哭了，你个爱哭的胆小鬼！这么喜欢APLUS那你就去买他旗下公司的股票啊！？来参加迪士尼股东大会干嘛！？你手里有多少股票？全卖给我，然后立刻给我从这儿滚出去！”
    “哈哈哈！”
    当他对一位疑似宋亚的托的股东代表完成气势压制和极致羞辱后，人已回到曼哈顿的保尔森大笑，同时抬腕看了看时间，“要投票了。”
    “要投票了……”
    乔布斯抄着手也和手下们踱步远离电视机前，后面有一段‘场休息’时间。
    “嗯？”
    魔法奇缘片场，艾米媚眼如丝地跪在沙发上，娇滴滴地缓缓提繁复的公主裙戏服下摆，但等啊等一直没等到男友给反应，她扭头，发现男友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视机，连回头看一眼这边都欠奉。
    “哼！”
    戏做给了瞎子看，艾米的小嘴立刻嘟了来。
    可惜依然无效。
    “我遗憾的宣布……董事因为身体原因不再寻求连任，迪士尼董事会提名……先生接替他的职务。”
    回到会场的乔治米切尔对照件念道：“好的，你们可以投票了。”
    这一席是从艾斯纳的人替换成高盛的人，也不知他们用了什么方法，在投票前让艾斯纳的人主动退出了。
    今天林顿没去，罗伯特艾格也没去，两人都呆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静静等待结果，同时谢绝一切访问。
    “OK，该提名获得通过！”
    这席提名获得了有效票数的百分之七十五，高票安全过关，乔治米切尔高兴地朗声宣布结果。
    “嘶……”
    重压之下的林顿深吸了一口郁结之气，按照这个比例，可以肯定的是罗伊迪士尼、乔布斯、罗伯特艾格等方为了达到削弱艾斯纳的目标，都选择了暂时跟从高盛，大多数机构和小股东也对迪士尼董事会引入高盛的人没有意见。
    即使其部分势力是捏着鼻子投票的。
    ‘铃铃铃……’座机突然响，林顿立刻抄话筒接听。
    “林顿，现在交易还来得及。”那边传出了艾斯纳的声音，“我俩共事那么多年了，难道还不如你和APLUS的友情牢固吗？”
    “不，不了，My Lord。”
    林顿自然动心，但已经不敢相信对方了，艾斯纳的信誉在他这已经为零。
    之前连罗伯特艾格的橄榄枝都没接，事已至此，他更不可能妥协，艾斯纳可能提的条件他能猜到一点，必然少不了离间自己和APLUS，他用了个特殊的尊称打发电话那头曾经的主上。
    “OK。”
    艾斯纳本来想撂一句‘你会后悔的’之类狠话，但脑海里突然闪回一年前那晚黑法老坐上自己宝座后的冷冽眼神，话到嘴边却终于没宣之于口。
    “下面是公司副董事长林顿的董事连任投票，请慎重使用你们手的投票权……”
    乔治米切尔阴恻恻的表态：“就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席位，还记得我之前的那句话吗？团结，我们迪士尼不需要任何破坏公司团结和稳定的野心家。”
    “耶！”
    他们在现场也不乏支持者，代表席突然响彻巨大的哄附和声。
    林顿突然感觉办公室灯光非常刺眼，干脆把除了电视机之外所有能发光的物体全关了。
    而另一间办公室里，罗伯特艾格甚至将收音机、电视机等所有能发声的物体全关了，隔绝了外部的一切纷扰。
    计票过程在所有关心者眼都有点过于漫长，无论洛杉矶、纽约还是硅谷，大佬们都屏息静气，默默等待。
    乔治米切尔独自在主席台上无聊地挠着头皮。
    艾斯纳和乔布斯一样抄手，在办公室里踱步，同时厌恶地看了一眼刚才突然到访，赖在自己办公室里不走的韦恩斯坦兄弟俩。
    宋亚的两道剑眉也深深拧。
    一张计票纸终于被送到了乔治米切尔跟前。
    乔治米切尔瞄了一眼那张纸，面容瞬间扭曲，毫不掩饰他内心的烦躁和厌恶。
    林顿和宋亚的眉头舒展开，乔布斯和保尔森的眉毛则拧了来。
    “副董事长林顿获得了所有有效票数的……”
    林顿身，慢动作般大步走向办公室门口，皮鞋和地板的接触声清晰地在办公室里回荡。
    “百分之五十七，连任动议获得通过……”
    乔治米切尔立宣读完结果，趁着转身的机会背对镜头，将脑袋猛地扬，同时做了个‘该死的’脏话口型。
    ‘嗒！’
    林顿拉开房门，向外面紧张等消息的真人电影帮成员们微笑。
    “林顿先生，恭喜。”大家纷纷恭敬地表达祝贺。
    “我知道了。”罗伯特艾格放下座机话筒，摇头深深的叹了口气。
    而艾斯纳则好像瞬间老了十岁，他无心搭理嚷嚷‘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谁跑票了？犹太养老基金？我就说那天看到了林顿也去了吧！’吵闹不休的哈维，痛苦地用手支住额头。
    “呼！真MFXXK惊险……”
    宋亚关掉电视机吐槽，“嗯？艾米？艾米！？跑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