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000 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走廊里很安静, 地毯踩在脚下绵软轻柔,好似踩在云朵上。方霓实?一脚虚一脚,始终无法踩实?。
心里充释着一股难以泄出的气流, 闷闷地堵在胸口。
“我不知道你跟她有过节,我也不认识她的。”钟眉很是?歉疚,亦步亦趋跟着她解释。
方霓摇摇头:“跟你没?有关系。”
其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余星瑶。
初见时她就不怎么?喜欢自己,当时以为是?身份门第?之见, 但?应该也没?什么?过节, 不知道为什么?她要这么?针对自己。
方霓倒无所?谓她的针对, 只是?再次被迫想起了不太想回?忆的往事,心情受了影响。
其实?刚才一番她已经摸清了大概原委, 只是?觉得荒诞和不可思议。
赵庭越没?有出来,陈家树到是?追了上来, 一直和钟眉解释, 钟眉没?给他好脸, 两人说着说着还吵了起来。
方霓在旁边听着,一开?始还觉得烦,听着听着反而失笑。
乍一听是?拌嘴, 再听倒像是?打情骂俏。
她的心境逐渐平和下来。
转回?走廊拐角时,另一行人正好从?拐角另一侧过来。
路不宽,狭路相逢, 没?法儿一道过去了。
方霓停下来, 甫一抬头就看?到了人群里的谈稷。
谁也不先让步, 气氛更加尴尬。
方霓到底还是?退到一边, 微微抬手,示意他们先过。
“我有话?跟你说。”擦肩而过的时候,谈稷拍了下她的肩膀。
方霓停下脚步和他对了一眼, 察觉到其余人都用各异的目光望着自己,不想在这儿多停一秒,说了句“好”。
钟眉担忧地看?向她:“可以吗?”
方霓递给她一个?宽慰的眼神,转身和谈稷拐入另一侧半开?放的廊道。
方霓离开?时又回?了一下头,正好看?到赵庭越出来。
他人站在阴影里,但?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脸上,像是?磁铁,也像盛夏里的灼灼烈日。
她本能地想要摆脱这种不适感?。
“还不走?”一只大手不轻不重地落在她的肩上,一瞬将她从?僵硬中解脱。
方霓神思回?到现实?,点点头,跟他一道离开?。
赵庭越远远的冷笑了一声,折返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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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风拂面,带来微微的麻痒,吹久了倒没?有那种挣扎般的刺痛感?。
很多东西只要习惯,似乎就没?有那么?不适应了。
就像她现在也能平和地和谈稷站在一起聊天谈事了。
“就这么?跟我出来,没?问题?”他斜倚在栏杆上,双肘微微屈着,很是?疏懒,俄而回?头问了她这么?一句。
不咸不淡的,观他眉眼间神色,不似关切,倒像是?调侃。
方霓心里着恼,装没?听懂,硬邦邦道:“有什么?问题?”
他略挨近些,循循善诱:“当着未婚夫的面儿跟老情人出来。”
方霓无语了,他还真说呢。
她别开?头不去看?他,觉得跟他这样的人没?办法沟通。
谈稷眼底的笑意如春风化开?,渐渐的有浅浅的低沉的声音萦绕在她耳边。
是?动人的,可可恶得很,方霓懒得回?头搭理他。
吹好久的冷风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她说她想回?去了,转身准备离开?,冷不防他正侧目望她,薄凉的唇擦着她的脸颊划过,如蜻蜓点水。
她心里也泛起丝丝涟漪。
一切好像静止,方霓直愣愣地望着他。
近距离的,谈稷的眼神像一汪清泉,冷澈见底,能映照出她此刻所?有的喜怒哀乐。
把她那点儿彷徨退缩,以及微妙的挣扎和不甘都映照出来。
方霓眼里好似起了雾,仓皇地避开?了。
她以为他又要指责她什么?,谁知他什么?都没?说。
她心里反而有一种不确定的失落。
“你的脾气好像比以前好了。”她像是?喃喃。
“我以前的脾气很差吗?”谈稷好笑地复又望向她,莞尔。
看?着她抿着唇迟钝地摇头,说:“我的意思是?,你比以前更懂得隐忍和隐藏了。”
谈稷似模似样地点点头,“哦”一声:“你的意思……你的意思是?我的脾气一直不怎么?样,只是?会装。”
方霓为他的直白尴尬不已,嗔怪地瞥他一眼,纠正:“人与人打交道,都要控制自己的。我是?说,你比以前更加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可见这些年过得也并不是非常如意,结果?是?正向的,但?个?中艰辛估计只有本人知道。
他这样的人,是?不可能把自己失意艰难的一面展示于人前的。
当年闹成那样,跟家里几乎都闹翻了,谁还会给他提供便利?家族同辈里看笑话的都不在少数。
人都看?结果?。
那些编排他的、排挤他的,如今又有几个?要仰仗他?
个?个?变脸如同变色龙。
“我当你夸我了。”他宽大的掌心托起她小巧的脸,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方霓被他眼底涤荡的笑意感?染,赧颜地躲开?。
谈稷很低很低地笑了一声,松开?她。
冰凉的手指滑过她脸颊时,她微微地战栗了一下。
风过无痕,四周又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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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天,这一年的工作已经进?入收尾阶段。
曹华倒是?对她格外?关照,因为有两个?主管离职、调到大区,一些杂事、交接的工作都是?她在做,她现在倒是?派了两个?人将这部分?工作接手了。
快1月底的时候,她终于放假了,原本打算和钟眉去逛街,置办点儿年货,搭伙过这个?年。
出门前意外?接到一个?电话?。
她看?第?一眼的时候不太想接,装作没?有听见地塞回?兜里。
抬头见钟眉直愣愣盯着她,脸上微赧:“骚扰电话?。”
她若是?脸不红心不跳,钟眉肯定不会多问,但?她表情如此尴尬,钟眉出于礼貌又多问了一句:“谈公子??”
“不是?。”她抿着唇,又添了一句,“他秘书。”
钟眉“果?然如此”的表情。
“你还是?接吧。”她目光落她兜里。
还在震。
方霓有点无奈地接起来,声音闷闷的,带点儿埋怨:“喂——陈秘书,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明知故问,陈泰找她,必然是?因为谈稷的事儿。
果?然听得陈泰苦笑一声,
却不在电话?里说:“可以见面聊吗?”
他语气郑重。
方霓沉默了会儿,点头应允下来。
“对不起,我有点事情要离开?一下,我……”方霓内疚地望向钟眉。
她却是?一副了然模样:“去吧。”
方霓真切地从?她眼底看?到了尽在不言中的笑意,脸上更无言的烧。
和谈稷就像一条绳子?上的蚱蜢,怎么?都分?不开?,主观上想分?开?,客观上也根本做不到。
钟眉曾对她说过,旁观者清,她瞧着并?不像是?放得下。
方霓沉默不语。
路上她乘的快车,因为路途难行还是?花了不少时间,赶到中源楼下,已经是?上午11点。
一路上想着陈泰跟她说的事,心里跟火油煎似的,脚下像踩了风火轮。
走廊里一片安静。
办公室的门就在这样的安静中被她撞开?,火急火燎的声音突兀地响起:“谈稷——”
靠南一面的落地窗帘尽数放着,屋子?里光线暗淡。
一身正装的谈稷坐在办公桌后,眉眼疏淡,肩上披着件同色的长外?套,手里正翻一沓资料。几个?下属侯在一旁汇报公事,气氛蛮严肃的,不知道说到了什么?地方,乍然被她打断,几人都朝她望来。
方霓如芒刺背,别说后退,连动弹一下的力气似乎都失去了。
她就那么?无措地杵在那边,心里骂死陈泰了。
谈稷握拳抵在唇下咳嗽了一声,敛了眼皮继续书写,话?却是?对其余人说的:“今天就到这里吧。”
待他签完,陈泰上前把合上的文件接过来,准备拿去下面的部门。
人鱼贯出去,从?方霓身边穿过。
她觉得他们像鱼群,自己是?沉没?在深海里的礁石,岿然不能动,脸皮上密密麻麻的。
也不知道这些人里有几个?认识自己?
“在想什么??”谈稷沉声问她。
从?她的角度望去,只能看?到他低头书写的剪影,看?不清他眼帘遮挡下的情绪。
方霓不确定他是?不是?在看?自己笑话?:“陈泰跟我说,你病得很严重。”
“所?以你专程过来看?我?”他笑,悠闲地合上文件后抬头,目光停留在她不满的小脸上。
方霓觉得自己中计了,脸僵得很。
她转身要走,身后传来咳嗽声。
她的脚步又生生停下,回?头半信半疑地盯着他:“别又唬我!”
“没?唬你。”他放下手,脸上还有剧烈咳嗽后未曾褪去的红潮,倒显得脸色不太正常的病态。
眼底的戏谑淡去,才能窥见几分?愁绪。
不过转瞬即逝,方霓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以前总觉得他心思多,但?总有情绪外?放的时候,如今反而更难揣测了。
从?前意气风发、恣意恣睢的时刻,反倒少了。
那时候不需要他去计较,因为翻遍整个?四九城都没?几个?人敢惹他,现在才是?情势所?迫,面向更残酷的人情往来和斗兽场,不能再做只需凭借心意来去的世家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