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000 你除了以势压人还会干什么?!……
曹华也意识过来气氛的不对劲, 不明就里,只得打了个哈哈。心里懊恼自己不
该带方霓,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了人。
方霓却无所谓她心里在想什么了, 借着?去洗手间的由头洗了把脸。对着?镜子里布满水痕的狼狈的脸,她头一次生出退缩之感。
所谓剪不断理还乱,不过如此。
要走了,有人从外面进来, 方霓甫一抬头就愣住了, 人僵在那边, 连水龙头都忘了关。
直到“哗哗”的水声?越来越明显,她如梦初醒, 回过神要去拧。
谈稷已经慢条斯理地将之拧上了。
杂音消失,世界里一片安静。
方霓定定杵在那边, 呼吸声?均匀而笨重, 似乎将安静的室内填满了。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站着?, 谈稷的目光平缓而又执着?地在她面上流淌着?、焦灼着?。
方霓努力?平复着?呼吸:“让一让。”
她语气是平和的,眼神却不能抬起来看他。
谈稷也捕捉到了她这一丝迟疑,目光冷漠地落在她脸上, 人没动。
方霓停了许久,不知道是不是被刺激到了:“我说你能不能让一下?!”
谈稷却毫无预兆地笑了一下,似乎觉得宁可?她生气也比她漠视自己要好:“茶还没喝, 你怎么就要走?”
方霓被逼急了:“我是打工又不是卖身了, 我想走就走?!而且你又不是我领导!”
谈稷笑道:“你说的对。不过, 你们领导有让你走吗?”
他的意思是, 曹华有求于他,所以他不让她走,曹华也不会允许她私自离开的。
方霓气愤地望着?他:“你除了以势压人还会干什么?!”
可?对视久了, 她又败下阵来,因为他也不辩解,就那么望着?她。
方霓好似被他的执着?感染,情绪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本意也不是为了吵架,她移开目光,躲开他的注视。
那一阵意气过后,不免又势弱下来。
谈稷淡漠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她面上,好似要将她看透。
看得她垂下头,几乎弯下腰。
她说:“别这么看着?我了!”
谈稷的脚步声?在她耳边远去,好一会儿,方霓才?敢抬头。
那道身影果然消失在转角,她还直愣愣杵在原地,仓皇到无所适从。
后知后觉的捏了下掌心,她才?发现掌心有一层细密的汗,像是黏住了似的,怎么擦都擦不去。
方霓在原地平复了很久才?回过神,攥紧的掌心慢慢松开,回到了包厢。
曹华还在跟谈稷、另一个严姓领导交谈,方霓兀自寻了个角落坐下。
他们不怎么聊工作,聊北京的风土人情,聊各自的所见?所闻……但话匣子打开后,多少也涉及交际、利益往来。
只是个中曲直需要自己辨别。
方霓垂眸喝着?一盏清茶,不发一言。
回到公司,她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几乎一下午。
年前最后那几天是最忙碌的,事儿特?别多。
蔺静秋打了电话来,说要跟她一起过,方霓笑着?应承下来。谁知前一天她忽然又打电话说不能来了,方霓又笑着?应下,心里却松一口气。
若是她知道自己还和谈稷有牵扯,不知道又要牵扯出怎样的风波来。
反倒是钟眉的到来给?她沉寂的生活打来了不少改变。
“怎么想到来看我了?”方霓给?她泡茶,觉得不可?思议。
“不欢迎?”钟眉跟她开玩笑。
“怎么会?”方霓替她的茶水中加了几颗冰糖。
她有段时间特?别喜欢这样喝,且用?一种开玩笑的口吻跟她说,生活太苦了,她要多吃一点糖。
“不了,我现在不加糖了。”钟眉抬手阻止了她。
方霓诧异望她,发现她精气神很好,跟两年前大不一样了。
“最近有喜事?”方霓欠身将微微倒凉的茶水搁到她面前的茶几上。
轻微的一声?响,钟眉低垂着?眉眼静静望着?茶面上漂浮舒展的叶片,心境也一片祥和。
她眉眼间真正有淡然的平和,随遇而安,不再困顿于过去。
“喜事也算不上,家里的房子拆迁了,后半辈子算是衣食无忧了吧。最近运气也不错,有了不少机会,大红与我无缘,但混口饭吃不成问题。有机会就拍点戏挣点钱,有钱了就去旅游。”她诉说着?自己的规划,说自己也运营一个自媒体?账号,倒不是为了挣钱,记录点日常,生活挺顺遂。
方霓由衷感到羡慕,感觉她真的从过去走出来了。
只有她,依然没有办法走出过去。
那像一个茧,将她紧紧缠绕。
就算她不说,钟眉也看出了她异于寻常的沉默,关切道:“你呢?还不能忘记过去的事情吗?”
“忘不了。”她倒也坦诚。
笑过后,紧绷的神色渐渐趋于缓和,只是眼底仍有复杂。
宗政的事情是隔在她和谈稷之中的一道天堑,却也是一个莫名的纽带。
她此生再也不会有这样的经历了,虽然遍体?鳞伤,但刻骨铭心。
钟眉定定望着?她,半晌拍了拍她的手背:“总会过去的。”
“谢谢。”方霓抬眸对她一笑。
“不过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钟眉问她。
方霓先是沉默思索,尔后抬眉一笑:“不想再继续了,可?他总是出现在我面前。”
“那你呢?你真的一点也不想吗?”
方霓看向她。
钟眉正色道:“别这么看着?我,我们情况不一样,至少谈公子心里只有你一个,没搞什么‘红白玫瑰’吧?”
说到最后,她讥诮地提了下唇角。
往事不堪回首,想不到自己也会陷入这种纷乱的三角关系里。
归根究底,原生家庭的伤害对一个人的影响太大。
外表刚强自立的她,其实内心非常缺爱。以前都不太愿意承认这件事,经过这一遭,到是彻底认识了自己,愿意接受,才?能和过去告别。
曾经她以为自己对陈兴贤来说是特?别的,哪怕是分手之前、自己主动提出分手的时候,还在极力?给?他找借口,粉饰这件事。
如今已经想明白,如果一个男人真的爱你,怎么会如此左右为难呢?
所谓红白玫瑰,只是不够爱。
这种爱,她也不需要了。
方霓无言地望着?她,将她眉宇间细微的一些变化和挣扎都收入眼底,仿佛投射中看到自己,心里一阵发麻。
那段时间,她一直处于这样的挣扎中。
对前路的迷茫,踯躅不前。
钟眉走了,约了明日中午聚餐和下午逛街,屋子里又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北京深冬的夜晚严寒刺骨,窗外,天空是墨蓝色,而非纯粹的黑。
六点不到,街道两旁纷纷亮起灯火,将夜晚照得如同白昼。
方霓倚着?玻璃墙站着?,后知后觉才?觉得手心传来凉意。
她撤回手,下意识摸了一下冰凉的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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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再次确认见?面的地方,她比约定的早到。
这是仿明制的皇家园林,规格宏伟,入内布局却又穷极技巧,一路走来,一步一景,虽是在冬日,入目仍是绿意葱茏,能让人感觉到勃勃生气。
方霓入内才?发现半开放的厅堂内有不少人。
她认出了赵庭越、陈锐志、刘骏和周晋鹏,还有见?过一两面的余星瑶,其余几人不太熟悉。
“坐啊。”钟眉招呼她坐下,给?她介绍身边一青年,“这是我搭档,陈家树。”
陈家树显得兴致缺缺,扫了她一眼就不再看她。
钟眉只介绍两人是合作关系,不过她把自己吃了一半的南瓜条扔给?他了,他也没说什么,方霓觉得他俩关系不简单。
这桌上几人,有跟她熟悉的,也有关系微妙的……她低头喝着?一碗杏仁酪,觉得少说话比较好。
期间都是他们在聊,她低头佯装工作。
她给?钟眉发消息:[怎么这么多人?]
钟眉:[半路碰上的,就凑一桌了。]
赵庭越和陈锐志的关系是最铁的,跟其余人倒像是一个圈子里的点头之交。
陈家树和赵庭越倒是偶尔说两句话,只是方霓看不出他俩的具体?关系。
这一锅乱粥。
“听说你在国外发展得挺好的,怎么又回国了?”菜一盘盘
端上来时,余星瑶忽然感兴趣似的问她。
方霓没料到她会突然问自己,先笑一下,道:“国外再好哪有国内好?”
余星瑶又说:“你还跟谈稷在一起吗?”
此言一出,席间都默了会儿。
方霓原本低头拿手指饼干的手也停了下来,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余星瑶还看着?她,目光像灼灼烈日。
这样的场合,分明是给?她难堪。
方霓掸去手上的碎屑,不卑不亢地抬起头回望过去:“这是我的私事。我们好像不是很熟吧?问这样的问题不会觉得冒昧吗余小?姐?”
余星瑶眉梢一挑,眼底一闪而过的戾气。
若不是碍着?还有旁人在,她估计就要发作。
出了这种事,赵庭越也只是冷眼旁观。他这个席间蛮有分量的人,也只是任由事态发展,想看看能发展到什么地步。
方霓估摸着?他想探探她和谈稷的底。
也不知道这一出戏他主导了几成。
“不好意思,失陪一下。”方霓起身离开。
“霓霓——”钟眉追了出去。
人走后,赵庭越垂着?眸子没有动,眉目倦冷,没什么表情地捻着?手里的一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