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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当初就不要把我留下啊!江遇猛地抬起头,和以往每一次的沉默不同,他的状态像是随着破碎的吉他崩塌了,颤抖地看着她,大吼着,我让你养我了吗?!我让你留下我了吗?我那时候什么都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把我丢掉?!徐美音没想到他会突然吼出这么一段话,脸色顿时变得煞白,整个人僵在那儿。
为什么要把我留下来?为什么留下来了不好好对我?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都不要我!他像是丧失了理智般,吼得嗓子都哑了,疯了似的把桌子上的东西全都砸在地上,一下又一下,我那时候什么都不知道,可你们都知道,为什么要把我留下来?!把我随便一扔让野狗咬死就是了!我知道什么啊,我不知道疼,什么都不知道!!!
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为什么要丢下我,为什么消失了这么多年又想把我找回去!江莱,我的哥哥江遇看着徐美音,那是我想的吗?!为什么要救我?该死的人是我不是他!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为什么变成了这样?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短暂的沉默,他的声音由歇斯底里变成了沙哑痛苦至极的呜咽:我只想留住一个人,为什么也不行啊?
外面冷风瑟瑟,转眼又是一年冬季。
江遇夺门而出,不见了踪影,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孟璐在客厅里急得团团转:咱们出去找找吧,我担心得很
让他走!不要再回来了!
你别说气话!孟璐说,我还能不了解你?你是最不希望他走的那一个,这个时候就别气了!
孟醇心一脸担忧,转身出了门。徐美音坐在那不动,孟璐又劝:我早就看出小遇的状态不对劲了,刚才又这么一闹我真怕他出什么事啊!
气被这番话消了几分,想起刚刚江遇崩溃的模样,徐美音心里开始后怕。她颇不自然地站起来,嘴上还在说着:找什么找,他肯定会回来的
然而一无所获。
漳城说是个小城市,但要找一个人纯属大海捞针。
徐美音去了百花胡同的那个家,问了谢小安,问了其他人,没人见过江遇的身影。
孟璐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会不会
不可能!徐美音知道她的意思,变了脸色,绝对不可能!
天色已暗,孟醇心在一旁急得不行,身体不好又不能一直跑,她看了一眼徐美音和孟璐,转身原路返回。
她问谢小安要了訾落的电话号码。
第一遍没人接,再打第二遍的时候才被接起,那边很安静,没有声音。
那个,是訾落吧,我是孟醇心。
訾落停了几秒钟才出声:什么事?
孟醇心紧紧握着手机,问道:你见到江遇哥了吗?
这一回訾落停顿的时间更久了,孟醇心等不及:江遇哥不见了,我们找了好久都没找到,我就想问问他有没有
没有。訾落打断了她,什么时候的事?
孟醇心不敢迟疑:中午。他跟徐阿姨吵了一架到现在都没回来,我们都很担心他,他没有去找你?
訾落没回答她,声音沉沉: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
年年冬天都有人说,今年的冬天最冷。
空中没下雪,风中却像带了刀似的猛刮,大街上的人被吹得难以行走,更别提湖边的风到底有多刺骨。
江遇已经感觉不到一丝温度了。
他的瞳孔映出了一片漆黑的寒冷,看着湖面随着风荡起的阵阵涟漪,借着昏暗的光,看清了一旁的警示牌。
他闭上眼睛,回想起那个做了无数次的噩梦。
冬天,江莱,天安湖。
人生中有很多事情躲避只是为了欺骗自己,不去看不去想,以为躲得过,却无法阻止这些情感在心底弥漫,像血液化为硫酸,最后呈现出的是一颗早已腐蚀的心。没有人会那么好运,痛苦的事可以遗忘一辈子,他终究要面对。既然失去的已经回不来,那么就让一切都结束吧。
就让一切停下来吧。
夜里周围空无一人,只有呼啸的狂风与他作伴,江遇睁开眼睛一步步往前走,站在五岁那年掉下去的位置停了下来。
好累啊。
这偷来的二十多年的时光,真的太累了。
黑夜沉沉,没有月光,狂风肆虐,路灯突然暗了几盏。
噗通一声轻响,湖面荡起了波澜,久久未平静。
湖水冰冷入骨,阵阵风呼啸而过,像极了一次又一次梦里的场景,他闭着眼睛任由身子往下落,不再像梦里那般挣扎,不再祈求有人能够救救他,他像陷入了一场巨大的梦魇,这一次他不想醒来。
他祈求他的尸骨永沉湖底,祈求不要有人发现他。
也许是风吹散了乌云,天边的月亮悄悄冒出来,在地上洒下一片静谧的雪白。月光静静照耀着人世间,周围的景象和一闪而过的身影再次倒映在湖面上,像一场不切实际的幻想,不可成真,伸手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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