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农舍
显然眼前的妇女也是一名玩家，只不过比起那两个被吸干的人，她的遭遇要更加不幸。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成为了树木的养分，在黑暗中无比清晰的感受着着自己的身体被一点点蚕食、消化……
光是想象，凌云的胃里便已经泛起酸水，几欲作呕。
换做任何人知道自己要遭遇这样的不幸，一定会提前选择自杀，可是她现在却什么都做不了。
从震撼中恢复过来的众人连忙沿着豁口，将树身凿开。
似乎是感应到了外面的动静，妇女艰难的蠕动着喉头，尽管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但大家都很清楚，她在求救，请求众人帮忙结束自己的生命。
凌云沉默着捡起了脚边的匕首，快步走到了树洞前。他们现在救不了这个女人，唯一能做的，就是立刻帮她解脱。
刀刃瞄准了对方的心脏，凌云想要毫不拖泥带水的结束女人的生命，让她解脱。但在刀刃刺穿对方身体的瞬间，女人痛苦的呻吟如同一记重锤，夯碎了他自以为坚定的意志。
毕竟眼前的不是要杀死自己的敌人，而是个素昧谋面的无辜受害者。
似是看出了凌云的犹豫，一只手从身后伸了过来，握在了那把匕首上。任曜攥着凌云的手，猛地发力，将匕首刺进了妇女的心脏。
唐瑶低下头不愿去看，其他人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
黑血如石油般源源不断沿着刀身滑落，中年女子的身体痉挛了几秒，在悲鸣中渐渐失去了声响。
“以后还是我来吧。这种事情你不擅长，别好心办了坏事。”
任曜抽出匕首，用肘部夹着刀身，擦干了上面的血迹，将它递回给了沈听澜。
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凌云也知道，他这是在安慰自己，告诉他刚才那并不是在杀人，而是行善举。
“可以的，孩子长大了。”
尽管心里有短暂的不适，但凌云很快恢复了正常。他欣慰的摸了摸任曜的脑袋，却发现在不知不觉间，对方已经长得跟自己差不多高了。
少年面部轮廓坚毅，棱角分明，瞳孔乌黑明亮，眼角细而长，目光冷冽有神，搭配在一起，有种说不出的特别之处。
比起一年前的初次见面，如今少年俊秀的五官已经完全长开，褪去了那份稚嫩，眉宇之间透着成熟。
“我已经不是孩子了。”任曜别扭的撇开目光，伸手将刚才被凌云揉乱的头发整理好。
“你们看，尸体的胸口……”另一边，小龙有了新发现。
在女人咽气后不久，原本盛开在她体内的那些紫红色的鲜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凋零。鲜花衰败后，那些红色孢子也化为脓水，散发出了一股恶心的味道。
沈听澜示意众人先退远，众等到那些植物和孢子完全死亡，戴着防毒面罩的赵思诚等人这才上前砍开树木，足足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将女尸挪了出来。
众人发现，先前卡在女尸口部的怪异触手，其实是这棵人面树的树根。看到这一幕，大家顿时惊悚的意识到，原来这棵树也被毒菇感染，发生了变异。
当枝干受损，断口处便会渗出大量黑血。可即便如此，人面树并未发动过袭击。
三具脱离树木纠缠的尸体被摆放在了平地中央。在众人的注视下，尸体化为淡蓝色的粒子，像点点萤火虫飘到了半空中，随后渐渐消散。
结合林中的怪物一到夜间就格外活跃的现象，苏离推测，树木变异的原理和冬虫夏草有些类似。
在被红色毒菇寄生后，它土壤下方原本坚硬的根部开始变得像节肢类昆虫般，一到夜间，便能在林中自由移动、捕捉猎物；而白天则会以植物的形态安静修养。
昨夜，这三人变成了落入陷阱的猎物。
异变的树根通过从另外两名玩家身上汲取血肉，将这些“营养剂”以输送的方式灌入猎物的身体，用猎物的肉体作为器皿，培养那些孢子。
等树木枯死腐朽，成熟的孢子便会从烂掉的树洞里长出来。
而这，就是导致森林变异的罪魁祸首：红色毒菇的真面目。
得知真相后的众人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们万万没想到，毒菇竟然是以这样恐怖恶心的方式生长繁殖的。
“难怪这棵树长得这么恶心。还好不是所有的树都感染了，不然这么大一片森林，可有够受的了。”
看着树身里的尸体，赵思诚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刚才还咕咕叫的肚子现在也不饿了。
“走吧。现在天色黑得快，再加上从昨天到现在我们还未曾进食，需要赶紧找到庇护所，顺便弄些食物。”沈听澜背着包，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他们必须抓紧启程了。
接下来的四个小时里，众人加快速度在森林中前行。
一路上他们避开沿途的毒菇，并没有怎么遭遇袭击。
在快要到达村庄的途中，敏锐的卫崇明嗅到了附近空气中的血腥气息。气味来自附近隐蔽的树丛，他和凌云过去检查了一番，在里面找到了一只沾血的靴子；而很快，林青也在一棵树后找到了装有物资的背包。
附近的泥土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掌印，四周还有指甲抠挠的抓痕，像是有人剧烈挣扎的痕迹。
凌云又沿着那片痕迹往前走了十几米，很快便在一片被压倒的草叶上看到了大量粘稠的污血。
血迹早已凝固发黑，不少苍蝇围着那片草地打转，地上除了几片衣料，隐约可见一些碎肉；而之前的手印也转为拖痕，一直延伸到了森林深处。
除了受害者的痕迹外，地上还留下了许多深浅不一的野兽脚印，苏离判断，袭击此人的应该是某种变异的食肉目犬科动物。
“看这出血量，人应该是凶多吉少了。”休伯特道：“人大概是上午遇害的，看来那只新人队伍已经进村了啊。”
一阵风吹过，树叶簌簌作响，将周围的气氛衬托的更加静谧。天空中突然飘下了雪花，突如其来的降温仿佛在催促众人加快进程。
“天色渐暗，此地不宜久留。”考虑到有人在这一带遭遇了未知野兽的袭击，沈听澜催促起了众人。
“沈哥，你后背还疼吗？”凌云有些担心沈听澜的伤势。
“没事啊，休伯特手法很好，伤口一点都没有开裂。”沈听澜笑的很轻松。
苏离从包里拿出一瓶水递给沈听澜，小声询问对方情况。沈听澜轻轻牵住苏离的手，说自己没什么问题。
此刻大家无比狼狈，经历了一天的战斗和二十多公里的长途跋涉，所有人都已经精疲力竭、饥肠辘辘。林子里到处都是毒菇和变异动植物，他们只能靠着水维持生理机能。
从进入任务到现在，每个人都只睡了两三个小时，并且已经整整一天没有吃过东西了。
森林里很冷，但沈听澜的手却很暖很热，甚至已经出汗了。他的体温高的不正常，是还没有退烧。受了那么重的伤本该静养，可他却拖着病体走了一路。
苏离看着对方苍白的面容和不断冒着汗的额头，心里也很清楚暂时的停留并不能减轻沈听澜的伤痛。
于是她狠了狠心，对众人道：“继续赶路吧。”
又是往前走了三四公里，渐渐地，天色暗了下来，众人不得不打着手电筒继续前进。走着走着，凌云发现前方视野逐渐开阔，面积不大的农舍孤立一隅，远处还有几座独栋木屋。
“总算到了！”赵思搓着冻红的鼻头，呵出了一团雾气。
此刻的雪已经越来越大，地面、树叶被白色覆盖，山林里呼啸着阴风，吹的大家瑟瑟发抖。
他们本以为这里只是一座荒废的村子，可未曾想，每个木屋都亮着灯火，如果真的有人居住，那么至少有五六户人家。
而在那散发着橘色火光的农舍门口，出现了一个佝偻的黑色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