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取巧之辈

    太玄门位于东荒，而宁青安此时气血之力受限，无法横渡虚空，只能凭借肉身行走。
    他在山野之中降服一头巨虎，三日之内，奔赴十万里。
    一路风尘，令他看起来略显狼狈。
    而就在步入下一个人类城镇之前，他将那头巨虎放归山林，独自步入那座城池。
    此时已经是深夜，星月当空，万物俱寂！
    辽阔的城中只有两三簇亮起的灯火。
    或许追寻光芒，本就是人类的本能，宁青安体内气血之力尚未解封，便不急着赶路，向着那团光芒散发的地域而去。
    本以为那里是会是一间客栈，但走近了，才发现那里是一栋极小的饭馆。
    一名白发苍苍的掌柜和一名五六岁的小丫头坐在门槛上，两人都捧着粗砂大碗正在吃着粗米饭。
    小丫头的碗中有两条瘦鸡腿，而老掌柜的碗中只有两三条青菜叶。
    他们身上的衣衫着有补丁，看得出生活十分清苦。
    但即便如此，他们脸上依然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宁青安平静的看了看他们，而后径直从他们的门口经过，并未停留，向着更远处的黑暗走去。
    这种温馨的场面……他不属于这一幕。
    但就在此时，有沙哑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后生，我这里还有一些馒头，如果你饿的话，就拿去吧！”
    宁青安停顿了一下，而后低头看了看自己。
    十五日的奔波，让他的衣衫上满是灰尘，脚下也尽是泥泞，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疯疯癫癫的流浪者。
    踏踏踏！
    轻灵的脚步声响起，那名小丫头用盘子捧着四五个大馒头递到宁青安身前，怯生生道：“诺……给你。”
    “我没有钱给你们。”宁青安平静的说道。
    “不需要。”老掌柜笑着说道：“那本就是剩下的……不吃的话，就坏了。”
    雪白的馒头上散发着淡淡的谷物香味，很显然是刚出锅不久的，怎么可能是剩下的？
    宁青安沉默良久，将盘子端了起来，说道：“你们可以提一个要求，想要钱财、宝物、地皮都可以。”
    老掌柜和小丫头都愣住了。
    “我们没有要求，小哥你想太多了……”老掌柜叹息道。
    “那仇人呢？我可以帮你们杀点人。”宁青安再次问道。
    老掌柜闻言呆住了，他目光有点古怪的盯着宁青安，觉得这个人非常奇怪，可能脑子有点问题。
    不顾这一次，他沉默的时间很久，叹息了一声说道：“没有！我没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
    啪！
    老掌柜拉着小丫头走回饭馆内，准备关上大门。
    他们觉得宁青安有点可怕。
    宁青安挑了挑眉毛，似乎觉得这一幕有点熟悉，忽然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老掌柜没有说话，径直关上大门，而那名小丫头则俏生生的回答道：“我叫姜婷婷……”
    紧接着，已经关紧的大门里传来了老掌柜低声呵斥小丫头的声音，似乎在责怪她随便把自己的名字告诉宁青安这样一个怪人……
    “姜婷婷……”宁青安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轻声开口道：“我知道了。”
    他迈步走入黑暗之中。
    当夜。
    这座城镇中的一间大户，李家，惨遭陌生魔头屠戮，巨大的庭院被付之一炬，李家在此地彻底覆灭。
    半个时辰后，距离此地不远的名为“烟霞洞天”的一宗修行门派，也遭遇神秘人袭击，几名弟子诡异被杀，在其门内坐镇的太上长老根本没有发觉有何人入侵，一时间恐慌不已。
    无人知道这两起袭击事件有什么关联。
    唯有那名老掌柜和小丫头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欢呼兴奋，后来又感到浑身战栗。
    李家欺压这对祖孙已久，而烟霞洞天，更是有人亲手害死了老掌柜的儿子。
    知道此时，老掌柜才知道那晚宁青安说的话，并不是在骗他，也不是在说胡话……
    ……
    轰轰轰！
    宁青安凭借肉身之力在大地上狂奔，如今早已经进入东荒“魏”国东部。
    距离太玄门，已经极近。
    在整个东荒大地上，太玄门仅次于姬家和摇光圣地，而根据一路而来的打探，他知晓太玄门收徒的日子就在今日。
    既然要取得皆字秘，就必然要加入太玄门。
    而今宁青安的气血之力仍未解封，想要以强力手段夺取基本不可能，而且皆字秘的传承，也并非蛮力可夺，需要超凡的领悟力。
    皆字秘太神秘，也太强悍。
    想要顺利的将其夺走，就必须要低调，否则，就连一些老不死的圣人王、大圣，都有可能眼红，出手抢夺。
    所以宁青安的计划，是以普通弟子的身份潜入太玄门，而后在拙峰上进行悟道。
    但更让宁青安疑惑的是，按照进度，叶凡早就该降临在北斗星域，但无论是在荒古圣地，还是在之前的城镇上，他都没有看到叶凡存在过的痕迹。
    “究竟……是为什么？”宁青安思索，这片世界，绝对发生了什么诡异的变化。
    要么是时间线发生了错乱，要么就是世界线发生了错乱。
    忽然，他想到了自己灵台内那颗诡异的灵珠。
    自己无法得知它的效用。
    而来到这个世界后，它就消失不见了……
    “莫非和它有关？灵珠改变了世界线？”宁青安眯了眯眼睛，他不得而知，但此时已经无需思索太多，只要加入太玄门之后进入拙峰，一切都可以见分晓。
    皆字秘本是叶凡的造化，若是自己截胡成功，对方依然没有现身，那么……或许就证明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又一日之后。
    宁青安抵达太玄门。
    此地人潮涌动，足有数万之众。
    但即便如此，太玄门山门内却也丝毫不显拥挤。
    山门雄壮，更有神圣的光芒笼罩着，远处有仙鹤腾飞，龙吟凤啼，显出一派仙家景象。
    宁青安刚一踏足此地，就察觉到在太玄门内有强大的真元波动。
    太玄门，比之仙剑世界的天界，也丝毫不显弱势！
    这就是大世界之间的差别。
    仙剑世界的至高界面，在此地勉强算的上是一流势力！
    就在此时，太玄门内出现几名修士，白发披肩，神采飞扬，气质出尘。
    宁青安默默感受着来自对方身上的气息，推算出对方的修为都不弱于元仙。
    按照遮天世界的境界，他们都已经是仙台秘境的强者。
    仙台六层天，宁青安推测，自己此时就处于第三层天的巅峰，大成王者半步迈入圣人级别。
    只等更进一步，便可以成功将生命升华，步入创造小世界法则的领域。
    那太玄门的几名修士开始大声宣读选拔规则。
    很快，他们便宣布选拔开始。
    太玄门初始的选拔方法很简单，只要通过前方的一座仙门，就可以留在太玄门内，而后再进行一百零八峰的单独测试，再决定留在哪座主峰即可。
    人群开始涌动，向着那座仙门进发。
    那座仙门高达千丈，其中是无尽的峡谷，听说是太玄门的第十九代先祖祭炼而成，没有修行资质的人，根本无法通行。
    “这道峡谷就是一道门槛，能够进入者，便鱼跃成龙！无法进入者，便只能沦为平庸……”
    “仙道残酷……”
    有人轻声交谈着。
    这道仙门的考核果然十分严格，进入者有九成都被弹了出来，无法通过。
    而通过者兴高采烈，未通过者则面如死灰。
    终于，轮到宁青安。
    他心中很平静。
    迈步走入仙门之中，忽然，有巨大的压力迎面而来，硬生生向他拍了过来。
    轰！
    宁青安被传送出来，站在仙门之外。
    宁青安皱了皱眉，他发现了问题所在，自己的气血被封，而且修行体系和太玄门完全不同，恐怕很难通过仙门的测试。
    周围有人大声哄笑起来。
    “你瞧他，像个白痴一样，还傻愣愣的站在那里！”
    “喂！快让开，失败者不要挡路！”
    “这道仙门只相当于一次入学考试，当初设立这道仙门的人修为并不强……这么说，我无需体内有真元存在，只需要能够成功穿过这道仙门，就可以达标。”宁青安思索着，这道仙门的设立者最多也就是圣人境界，还不足以压制他！
    他无视周围传来的讥讽和嘲笑声，再次迈步向仙门内走去。
    这一次，周围再次传来巨大的压力，想要将他弹出去。
    但宁青安的身体就像是在大地上扎根一般，任凭东南西北风，他岿然不动，像一座山峰般向前走去。
    轰轰轰！
    巨大的震鸣声响彻仙门。
    宁青安十分轻松穿过仙门的峡谷！
    “通过！”
    负责记录的太玄门弟子面无表情的在名册上记下宁青安的名字，并未深究仙门内发生的事情。
    这些年来也有人像宁青安一样，使用单纯的蛮力通过仙门的测试，但这样的人就算拜入太玄门内，也没有什么大成就。
    因为这是取巧。
    很显然，这名太玄弟子，也将宁青安当做了这类人。
    穿过山门，外界的数万人变成了寥寥几千。
    他们向着一百零八座主峰走去。
    踏上主峰是第二道考验，只有通过第二道考验的人，才能留在太玄门内。
    “这算是……分班考试？”宁青安嘴角微微翘起，径直迈步向最荒凉的那座主峰走去。
    “你走错方向了。”
    就在此时，一名太玄门弟子冷漠的开口道：“那里是拙峰，传承已经断绝很多年了，只有一名垂垂老矣的峰主，不可能再教出什么出色的弟子了。”
    “我想选择拙峰。”宁青安平静的说道。
    “……”太玄门弟子冷笑一声，开口说道：“这些年，有很多人都想要拜入拙峰，意图取得那传说中的仙术，但他们全部都失败了，沦为平庸，后悔不已。”
    “我劝你好好考虑。”
    宁青安笑了笑，回答道：“我想试试。”
    “蠢货。”那名太玄门弟子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去，不再多言。
    ……
    宁青安很快便来到拙峰之上。
    和其他主峰的繁华不同，拙峰之上荒芜无比，山门下杂草丛生，不远处的古树上有黑色的老鸦嘎嘎直叫，山路彻底被荆棘淹没，显然很久没有人清理过。
    一名身形拘偻的老人从破败的庙宇中走下来，隔着山路，远远的看着宁青安，沉声道：“此地是拙峰，你是否走错路了？”
    “我专为拙峰而来。”宁青安回答道。
    “呵呵……是为了九秘之一的仙术而来的吧？”老人似乎看穿了宁青安的心思：“只可惜，拙峰的传承已经断绝，你恐怕要失望了。”
    “没错，我是为皆字秘。”宁青安十分干脆的回答道。
    这并不是什么天大的秘密。
    对于太玄门而言，拙峰的传承已经断绝太久了，多少年来，他们曾经派出过很多出色的弟子都无法在拙峰上领悟此法，最终，他们一致认为，皆字秘真的已经消失在时间长河中，再也无法重现了。
    “有志气，希望你能够有所收获。”老人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无需经过测试，你现在就是拙峰五百年来的第一名弟子。”
    宁青安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位老人，心中不禁感叹。
    他就是拙峰峰主李若愚。
    大器晚成的典型。
    一朝闻道，突飞猛进，更是在天庭举国飞升的纪元证道成帝。
    只不过此时的李若愚修为还没有宁青安强横，自然无法看穿宁青安的虚实，只把宁青安当做野心勃勃，想要来拙峰搏一搏运气的青年弟子。
    李若愚并不反感宁青安。
    有追求，有野心是好事。
    人族就是这样不断的强大起来，在太古万族之中占据一席之地。
    就在此时，远处落下几名弟子。
    他们向李若愚行礼，道：“李师叔。”
    “有事吗？”李若愚问道。
    “李师叔要重开拙峰吗？”那些弟子之中，有人轻声问道。
    “是又如何？”李若愚问道。
    “……”那几名弟子没有说话，而是转头看向宁青安，脸上露出嗤笑。
    “或许是因为他的资质太差，只知选择其他主峰无法通过测试，所以才想用这种手段留下来……”
    “他太蠢了，最终肯定会灰溜溜的离开。”
    “其实也不算太差，就算在拙峰混个记名弟子的身份，离开之后，也可以在世俗间吓唬人了。”
    这些弟子都是其他主峰的传承者，天资卓越。
    此时话语中，充满着对宁青安的不屑。
    “掌教大人说……若是李师叔想要重开拙峰，其他主峰可以选择出色的弟子送来，何须选择这种投机取巧之辈？”那名领头的弟子眯着眼睛，冷冷的盯着宁青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