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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道:“程家哥儿我也见过的,是个务实的人,你性情率直,平日里与他也互相敬爱才好。”翁明珠吐了吐舌头,乖乖地道:“我听您的话。”
她在容晚初面前一向温驯顺从,乖乖巧巧的,说什么都肯听进耳朵里,容晚初也没有多说,就对着宫人招招手。
青女很快就托着个匣子上来,容晚初道:“前些日子将作监做了几个颇有奇趣的鲁班锁,我顽着有趣,你也带回去解一解看。”
翁明珠眼睛都跟着亮了,没有等到宫人走近来,就欢喜地站起身来接,一面道:“这世间果然唯有娘娘是疼我的……”
小小一桩小事,教她说得比天还大。
容晚初无奈地摇了摇头。
青女送了东西,却没有离开,而是躬下身来在容晚初耳边道:“娘娘,陛下来了。”
她看了兀自欢跃的翁明珠一眼,抿起了唇也忍不住笑意,道:“还带了小程夫人的夫婿一起。”
容晚初不由得皱起了鼻子。
她道:“他今日不是赐春盘、春宴?怎么还有空过来寻我。”
青女唇角弯弯的,也不接这个话。
翁明珠“呀”了一声,道:“陛下又来找娘娘了?”
她鼓起了腮。
每次她来见皇后娘娘,不到一半个时辰,那个面相严肃的皇帝必定要来见娘娘,她又是外臣女,这个时候总不好多留,许多话都没有来得及同娘娘说,就不得不告辞出宫去了。
翁明珠闷闷的。
青女看了容晚初一眼,见她没有别的意思,就笑盈盈地应着翁明珠的话,道:“陛下今日召见小程大人,垂询国事。因着您在宫里,特准了小程大人来接您回家。”
——以前好歹还给她个面子,教她自己告辞,如今竟连这一点也不容她,径自叫程安来接她回家。
翁明珠气炸了肺。
她看着容晚初,一双大眼睛里都是委屈。
容晚初看着她小狗儿一样湿漉漉的眼,不由得笑起来,抬手摸了摸她的鬓发,柔声道:“明儿还接你进来。”
翁明珠嘴巴撅得高高的,像是挂了个油瓶,在殷长阑进门来的时候,还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狠狠瞪了他一眼。
程安像棵青竹似的,身姿笔挺地等在了宫外,见到宫人簇着翁明珠出门,眉目温和地迎了上去。
一墙之隔,宫人都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室内只剩下大齐朝最为尊贵的一对帝后,皇后娘娘却睨了丈夫一眼,神色冷淡地道:“您怎么来了?”
她坐在榻上一动也没有动,下颌高高地扬了起来,像只骄矜气恼的猫儿。
殷长阑虚虚握着拳挡在唇边,干咳着清了清嗓子,在她身边坐了下来,道:“阿晚……”
容晚初“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身畔有只温热宽厚的手掌贴上了她的腰,掌心的力道轻柔,触在酸痛的肌骨上,在短暂的痛楚之后有种说不出来的熨帖。
容晚初回过头来,嗔道:“你少碰我——你这混蛋,登徒子,不知羞……”
连责骂都这样柔软,明媚的杏眼里含着嗔意和水光,让殷长阑一颗心都熏熏然。
“是我的错。”他倾下身去,尾音含含混混地消失在相贴的唇齿之间:“我不该孟浪,不该不听阿晚的话……”
无边的春色挟着明媚的光晕,垂润在宫墙内外、神州浩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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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赐二十年大暑,土润溽暑,大雨时行。
一场夏日里的暴雨刚刚歇止,空气中的潮意还没有全然褪去,帝都城外的大河水面也跟着涨满了。
河边上、长堤底下,挤挤挨挨地站满了人。
当中不少人都是左近的农夫,手里还支着下地的犁耙,嫌日光刺目的手在额前搭了凉棚,远远地张望着平阔的河面。
河堤上站着成行的京卫,穿着制式的盔甲,虽然曝露在烈日底下,但仍旧一个个站得身形笔挺,精神奕奕。
这里是帝都城外最大的码头,京城白云渡口,青水和运河的枢纽,远征南洋的水师将从此处凯旋归航。
为此,平日里熙攘往来、舟楫满川的青水上都被留出了短暂的安宁。
从帝都市货往南地行商的船只不能解缆出港,被阻了归程的贾客也不懊恼,反而颇有些恰逢盛会的勃勃兴致,甚至跟着挤在人群里昂首以待。
人群之外有驾低调的乌篷马车停在了树荫下。
车夫外貌平凡,身形精悍,握着缰绳的手指指骨长度远胜常人,一双眼乌沉沉的,只在不看人的时候有些精光暴闪。他从车辕上跳下来,沉声对着车里道:“主子,夫人,您二位可要掀了帘子透透气?”
厢门的帘幕稍稍掀起了一角,内侧柔和的薄纱却仍垂落着,遮掩了车厢里的人影,只看见落在帘帷上一只修长而稳定的手。
男人稳沉的声音传出来:“辛苦你了,你也去吃口茶歇一歇罢。”
那车夫知道主子惯常不用人服侍。他目光在周遭扫视了一圈,不知道都在看些什么,只是片刻之后当真往后退了退。
大树边上有机灵的京郊商贩支起了茶摊,方桌矮凳,还搭了个凉棚,席位都满当当的,恰好有个人站起身来,老板忙引着新来的客人坐下了,问了吃食。
那车夫十分沉默,要了壶酽茶,并一碟花生米,就拼着桌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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