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返乡
皇帝和镇西侯在宫里说些什么没有人知道,只知道镇西侯走出宫门,他还是镇西侯,他的腰挺得还是那么直。“父亲。”
宫门外面站着大堆的人,谢运拜下来,仰起脸笑:“父亲进京的快,儿子还没有想到您就到了。”
镇西侯见到儿子也欢喜,他膝下就这一个孩子,笑道:“起来,”再问:
“同你媳妇还好?”
谢运没想到父亲问这句,也没太多意外,他是家中独子不是吗?回身道:“好,媳妇和母亲也在。”
曾宝莲也听到这一句,心里暖暖的,扶着容氏走上来,容氏欠欠身子,就带笑看丈夫,曾宝莲跪下来,也是急切地就看镇西侯:“父亲,”然后放下心:“父亲脸面还好,您路上辛苦。”
“起来吧。”
镇西侯更加和颜悦色,看得曾家兄弟热泪盈眶,这门亲事的促成人原是镇西侯。
曾闻书带着激动的心情,带着兄弟们整整衣裳,全家跪下来:“侯爷,多谢您看得上我们家呐。”
镇西侯面不改色:“说哪里话,与曾将军当年的约定,我怎么敢忘?”
疑点继续重重,与曾将军早有约定,这十几年里却不见照拂。
曾家兄弟没有多想,人家肯记得这亲事就不错,他们反以为曾老夫人去世的时候忘记说,毕竟曾老夫人不愿意儿孙再当兵,拦下孙女儿亲事也说得通。
曾老夫人背着这黑锅。
“侯爷!”
大大小小的官员和将军跪倒,这些不是从西疆走出来的,就是原籍在西疆,他们在这镇西侯公然杀人的日子里,公然的迎接他在宫门上。
一堆人簇拥着镇西侯回曾家,很快消息满天飞,平王妃面对平王又是一通嘲讽,说武家彻底失势,她高挑眉头:“啧啧,这才是有权势的人,宫门前一杀就是两个,我打心里佩服他,我不管王爷是怎么想,我是一定要下请帖请他们夫妻做客,至于人家来不来的,反正我请了。”
临江侯在病床上唯一盼望的就是镇西侯死在宫里,谁让他在宫门前面杀人,杀的还是得宠贵妃的亲族,侯夫人怕他病情加重,不肯告诉他,磨蹭到晚上临江侯也明白了,这个时候没有好消息,只能是坏消息,吐几口血道:“贵妃果然失势了吗?”
曾家门上却是门庭若市,和镇西侯府没有往来的京官们见到皇帝没有处置,明白人说圣眷不同,糊涂人也说圣眷不同,来的有大部分。
曾宝莲忙的不可开交,容氏也不能再偷懒装老太太,镇西侯却先没有出去,他占据原本属于谢运的书房,留下他单独说话。
“杨欢姗呢?”
没有进京就知道京里动向,镇西侯自然知道杨二姑娘与曾家的事情脱不开关系。
谢运陪笑:“证据不足,不过天天让人盯着她。”
“盯着她还能出现行刺?第一批杀你的弓箭手是北王府里的,第二批全是泥窝人,我在宫里扣到武家头上,可是杨欢姗更加可疑。”
镇西侯都懒得称呼杨二姑娘。
“是。”
谢运这就往外面走,镇西侯还是不急着出去,捧着热茶慢慢的喝,没多久谢运回来:“父亲,杨欢姗就在今早离京了。”
镇西侯淡淡:“哦,我知道了。”
谢运不用想,也知道西疆会有安排,再次应客人的请求,请镇西侯出去会客。
曾家奶奶招待女眷,曾宝莲也免不了离开议事房,在酒席上周旋一番,等到她回来,见到蒋氏母女还是不出去,未免奇怪:“父亲到了,好歹也要出去敬杯酒吧,父亲现在母亲那桌上呢,又不用抛头露面的,正是时候。”
曾宝莲对抛头露面没有顾忌,虽然她以前也不常出门,不过宋倩儿几乎在谢家长大,一般来说是姑娘小姐那种。
蒋氏怒目:“这是你家的地方吗,这是我外甥夺回来的,我们坐坐又怎么了?”
曾宝莲一笑随她们去,房里一直有丫头在,倒不用担心这母女做点什么。
丰年跑出去采梅花上面的雪,自从夺回宅院,天天用梅上雪泡茶喝,刚打门帘出去,又打门帘进来,昨天输钱的是喜春,正不高兴,骨嘟起嘴:“少夫人管家呢,你又做什么这么大动静?”
“回少夫人,那几家子没廉耻的,”丰年说着自己笑:“钱姑娘吕姑娘杜姑娘雷姑娘,往这里来了。”
说完,对喜脸一个大鬼脸儿。
曾宝莲奇怪:“怎么找到这里来?”再一想,议事房离正厅很近,可能是看到自己进来。
门外有人挡住不许她们进,曾宝莲想想既然来了何必不见,自己没有藏着的道理,对外面道:“请进来吧。”
冷不防的,宋倩儿扑上来,把蒋氏也吓一跳,睁大眼睛看着女儿,丰年和喜春两个丫头虽小,却是机灵的一脑袋撞到宋倩儿身上,把她顶开。
宋倩儿的嗓音也就在房中泄露开来:“我帮你应付她们,你帮我不嫁别人。”
曾宝莲先是心疼小丫头的脑袋撞坏没有,再就失笑,谢家祖训不纳妾,谢世子在亲事上根本不当家,说到这里,曾宝莲在自己亲事上也不当家,倒不用彼此笑话,所以,宋表姑娘什么也做不了。
还没有回话,四位姑娘进来,宋倩儿对着她们翻个白眼,四位姑娘见到她衣着不错,事先打听过这府里有位表姑娘,倒是想亲近,奈何表姑娘眼里没有她们,只和母亲说话。
蒋氏也是不理她们。
四位姑娘进来,先就碰个软钉子,开口也就讪讪:“那个,你要当心,侯爷在宫门上杀人,这是京里.....”
曾宝莲含笑:“那是我公公。”
她可管不了。
四位姑娘没意思上来,喝一碗茶告辞,曾宝莲安排客人的回礼,没时间想她们。
到晚上,曾家的亲戚居然上门,出乎大家意料,不过也客气的接待他们,因为他们这一回不说纳妾,倒也和气的结束。
曾和一直想对曾宝莲说几句话,曾宝莲只是不理他,又去找曾家三兄弟,三兄弟商议过,曾家从此只依靠谢家过日子,不管什么殿下一概不结交,也不给曾和机会,曾和带着遗憾走了。
凭你是什么有兵权的侯爷,要知道小北王殿下有皇家血脉,宫里可还没有皇子殿下,只有几位公主。
这些事情说来话长,曾和从来不曾推敲。
接下来的几天,顺天府如坐针毡,镇西侯每天一早准时坐到他公堂上,管你升不升堂,他跑去坐着,督促顺天府把曾家的案子,和行刺世子的案子加速审理。
二月初,曾家把宅院以合理的价格卖给吴泰,这宅院吴泰曾以低价收购过,这钱不是付给曾家,曾家不认。曾家也不因为宅院是新的,重新卖给吴泰多收钱,吴泰这财主算算没讹他,人家现在势大不是吗?倒也干脆的认了。
镇西侯携带全家和亲家、亲家的亲家张家离京的那天,皇后娘娘下旨,选秀正式开始。
临江侯濒临病危,武家正式宣告退出这个国家的朝政舞台。
平王妃送出城外,对容氏难舍难分,让她答应通信,夸她治理家中门禁森严。
容氏好笑,谢家祖训不纳妾,与我何干?
杀了人的,打了人的,就这么轰轰烈烈的来,轰轰烈烈的走了。
.....
三月四月合适行路,春风吹拂游人自如,五月天开始热,还是这两个月份好。
回家的人不慌不忙的,就走了两个月,眼望西疆到时,曾闻书孩子们般的嚷道:“出来看,这就是祖父和父亲打过仗的地方。”
曾家奶奶们下车,曾宝莲也下车,雄伟的边城在天际线只是一个黑点,可是不妨碍他们心潮澎湃。
曾秀慧扶着公婆,张家的二位老人,她的丈夫张毅跟在后面下车,对着大家笑笑。
张家二老正月里就没有睡好,想过来想过去,亲眼见到谢家权势,而且在京里扳倒贵妃还杀了人,如果他们不跟来,谢家前脚走,他们后脚就要被清算。
刚好曾家卖宅院,张家的几亩田产也就势交给吴泰发卖,吴泰是个商人,谁有能耐向着谁,而且想买好曾家把宅院压价,曾家没有仗势欺人用新宅院收钱,只收以前破败的价格,吴泰二话没说,按张家二老提的价格把田产买下。
张家二老也没有讹人,担心卖高就卖不掉,再加上容氏许给他们,到了西疆前三年不收税,这笔交易也不拖泥带水,双方痛快。
张毅走近曾宝莲:“三妹,再说几句。”
曾宝莲知道他要说什么,但还是只留下丰年一个小丫头,站住了,对着张毅盈盈地笑:“姐夫,你又准备哪些理由,请说吧。”
张家人背井离乡的,不敢对曾宝莲不客气,这位姑奶奶以前就是曾家的依靠,和张家的依靠,大家可是奔着她而抛弃旧居。
曾宝莲对张家格外的客气,大家可是为她而离开家乡,她不能慢待张家,所以张毅的话真心听不进去,每每张毅要说时,曾宝莲倒也能忍耐。
张毅再次看看这位妻妹的打扮,赶路的时候,这豆大的宝石簪子就不应该戴,丢在家里好找,丢在客栈里或者路上,回头还怎么找呢?
还有绸缎的衣裳也不应该穿,在路上容易磨损,看看吧,两天就换一套,这不是折腾钱吗。
张毅按捺心头的不快,其实对镇西侯在宫门杀人,等于蔑视皇帝,张毅也是不赞成的;对于容氏进宫武贵妃就失势,张毅也是不赞成的,他认为宫里的事情由宫里做主,容氏不管进宫说什么都不对,外臣哪能干涉。
再加上全家移居,张毅反对无效。
见到曾宝莲,他总有些怪怪的,可话又不能不说,不能眼看着妻妹一错再错,张毅就又一次过来,他说的是二妻妹曾紫芳的亲事。
二爷曾闻书肖想平王府,不肯答应谢家的亲事,他认为谢家不会给他官做,而且故土难离,在石榴巷子里找到一家姓沈的穷书生,给他几两银子,让他承认和曾紫芳定下亲事。
曾宝莲回京以后,镇西侯府俨然是京里的风云人物,世子骄傲,侯爷更甚,沈家找上门,那书生名叫沈风,请出曾闻书外面说话:“一女难许几家,当初二姑娘被平王府骂的时候,我曾偷偷看过她,从二爷手里拿到的几两银子,我送她五百钱,我本想二爷回京无望,我又暂时养不起妻子,只等我中举再提亲事,不想我晚上一步,现在提变成贪财的人,不提我不甘心,请二爷拿主意。”
曾闻书回家问曾紫芳,还真的有这回事情,曾紫芳收下沈风的五百钱,曾闻书如今心灰意冷,说不到早知道谢家势大,应该答应亲事这些话,而是他害得女儿被辱骂,在谢家面前丢足了人、。
在曾闻书看来,曾紫芳能平平顺顺的嫁个人家,他们夫妻就满意,沈风虽穷却肯读书,这是曾闻书没有过的,曾闻书心里答应,回来和兄弟商议。
大爷曾学书如今以曾宝莲马首是瞻,他坚持要问过宝莲,谢家在京里如今都是曾宝莲主持,婆婆只动嘴,紫芳的亲事当然要问过宝莲。
姐姐的亲事请妹妹当家,张毅知道后暗笑一通,又为岳父家忧愁,如今已没有当家的人物,女婿只能出面了。
曾宝莲倘若答应沈风提亲,也就没有女婿一回又一回的愁,偏偏曾宝莲去一趟西疆,主意愈发的大,沈家让曾宝莲一口否决。
她当时说的,就是现在面对张毅说的这些话。
“咱们家也穷过,我不小瞧他为几两银子,只小瞧他为钱往身上揽产亲事。亲事是什么?一辈子的大事,也能拿来卖钱吗!是的,姐夫没有说错,如果我水涨船高,我眼里看的人高,我可以给二姐找个更好的亲事,决不同意二姐为什么虚名声许给沈家。”
张毅又弄一肚皮气,甩下几句气话:“三妹,一女难许二家,不要你的亲事好,就把姐姐耽误。”
曾宝莲气乐掉,反问道:“什么叫一女难许二家?二姐当初也没有许给沈家。”
“不许,就给沈家钱?”
“给钱就算相女婿,家里出事的时候,沈家在哪里?”
张毅振振有词:“沈风学弟可是没有否认,他送给二妹五百钱呢。”
不提五百钱,曾宝莲还不气,提起五百钱,曾宝莲恼火地道:“二姐当时住在姐夫家里,有劳姐夫全家照顾,不过就当时来说,姐夫家里缺这五百钱吗?平王府骂上门,沈家难道不应该出面,声明这是沈家的媳妇,为二姐保全名声?”
“这,不是惹不起平王吗,又不是你们家。”张毅有些词穷。
曾宝莲怒道:“所以惹得起平王,就认亲事。如果把二姐许给沈家,以后又惹不起别的王爷,是不是要把二姐退回来!”
“不和你说了,三妹,你到底是个女子。”张毅气呼呼的走开,真是榆木脑袋说不通,三妹让跋扈的公婆和未婚夫惯出毛病,硬是看不清楚二妹已失名节,沈家肯要她,全家就偷笑吧。
曾宝莲也气,扶着丰年转上好一会儿,看过为打尖正煮的汤水,慢慢的才好些。
这个时候,一个中年男子走来,笑呵呵地道:“外甥媳妇,咱们就要到家了。”
曾宝莲忙道:“是呢,舅父。”
这是容氏的兄长,容老爷,蒋氏的表兄,现在容家的当家人。
容老爷很喜欢曾宝莲,也喜欢曾家的人,尤其和曾学书谈得来,隐隐的,容老爷不无羡慕。
家里有蒋氏母女这样的亲戚,再看看同样穷而无依的曾家人,容老爷觉得曾学书把家当得不错,他自己的女儿秀慧也是温柔乖巧,见人就笑。
想想宋倩儿,容老爷摇头,指着西疆城给曾宝莲解说几句。
他离开后,曾宝莲心情好许多,舅父做事也相当利索,他到京里后,第二天宋倩儿就出嫁,对方生得人高马大,就是婆婆看着神色严厉,不过为人倒正派。
蒋氏不放心,容老爷也不想容氏再收留蒋氏,给蒋氏二百两银子,让蒋氏由女婿养活。
论起来,谢家也好容家也好,都没有瞧不起曾家,姐夫张毅每每胡言乱语瞧不起二姐,曾宝莲暗想,他忘记二姐也是他的一家人。
吃过饭,大家上路,看着城池越来越近,每个人都油然欢喜,远行的人归家,新来的人要安家,这里秀木丰林,土地呈现黑色,一看就肥沃。
城池从黑点放大时,有一种让人心悸的气氛出来,曾宝莲上回来西疆时并没有,她也不时看向车外。
再近,就见到乌压压的士兵策马奔腾,他们手中的兵器高举着,明晃晃的反光,好似煞神降人间。
张毅吓得大叫:“哎哟,有强盗啊。”
跟随到西疆的老兵笑话他:“张秀才,这是迎接侯爷。”
哪家迎接人带着刀剑出来,张毅眼睁睁看着大家都不怕,就是他的父母也坐在车上强撑着,暗暗地叫着苦。
士兵们并没有过来,在城池外面约数里地分在两旁,再后面是约有几十人的小队伍打马而来,他们的衣甲鲜明,军阶表示在盔甲上面。
张毅这回不害怕了,他以后要当官的人,将军战袍大约认得,把个手指在嘴里咬:“这不是做梦吧,这么多大官儿。”
他们早早的下马,跪在地上齐声道:“恭迎侯爷回府。”
声震如雷若划长空,春天是没有雷的,远处传来的轰鸣是幻觉,也可能是真的回音。
张毅顿时犹豫了,他在京里看的镇西侯府权势还远远不够,三妹嫁给这样的人家,那二妹的亲事他还要坚持吗?
镇西侯累了,面无表情的抬抬手,只问道:“就你们吗?”
“回侯爷,杨大人带着文官在城门那里,还有迎接的百姓。”
“好。”镇西侯再就无话。
曾学书目不转睛地看着,早听说谢家是西疆的皇帝,现在果然。男人们大多在马上,耳边这就一暖,张毅凑过来:“岳父,您不劝劝吗?这也太招人眼睛。”
“高兴。”
曾学书瞪他。
有时候,他看女婿不顺眼了,特别是在紫芳侄女儿的亲事上面,家里全听宝莲的,为什么女婿要向着沈家?
曾学书虽不敢谢家亲事提早的说,秀慧比谢世子大不了几岁,不过如果秀慧定亲晚,他也要换女婿,换个明理的女婿,就像谢世子这样敢当街杀人的就行。
张毅摸着鼻子在马上坐好,他没有危机感,就是觉得自从他向着沈家,岳父对他也不再亲近,可是,沈家说的没有错,二姑娘不嫁给我,这名声可就坏了,平王府骂的很是难听,众口一传,可就到西疆,还要把你家三姑娘的名声也带坏。
张毅决定再坚持一下,富贵不能移嘛,家里日子过得好,就要瞧不起沈家吗?
他向理不向亲。
城门的外面,官员们整整齐齐的站班,张毅考虑下马才合适,不过镇西侯昂然过去,大家全跟随,他也跟着。
第一个走出的不是杨大人,而是一个美貌的姑娘,杨乐姗情不自禁的来到谢运马下,痴痴的看他:“二妹你说定亲,你告诉我,这是假的。”
谢运静静地看着她,认真来说,她比曾宝莲好看;认真来说,谢家并不在意京里的猜忌;认真来说,父母亲从不答应。
“是的,我就要娶妻。”
对于一个痴爱自己的人,很难有憎恨般的反感,不过对于她的妹妹可就不同了。
镇西侯的声音同时暴雷般响起:“杨欢姗,你还敢来,拿下!”
曾宝莲拉开车帘看,见一个面带稚气的小姑娘正在委屈:“谢伯父,我特地接您,您为什么要拿下我?”
她眨着眼睛:“难道怪我在京里没向谢伯母请安,可我过年没回来,母亲让我赶紧回来,我想着回家补上也是一样,我就回来了。”
镇西侯凝视着她,种种证据都表明杨欢姗并不单纯,她面上的稚气又偏偏不像伪装。
“杨欢姗,顺天府、吴泰、曾家的两个人、还有刑部都见过你,你一个小姑娘家,和他们会面说什么?”
杨欢姗坦然:“说父亲的官职啊,”
她看向杨大人:“父亲,我知道你不喜欢送礼,可是我进京以后,家里祖母、舅祖母、姨祖母都让我往各家跑跑,说这样你就可以尽早回京,姐姐生得好,可以参加选秀,万万不能便宜谢家的负心汉。”
拍拍双手:“我想到了,谢世子对我姐姐利用完了,这就不要想了,所以给我一个小姑娘安个罪名,再把我父亲也带累进去,是这样的吗?谢伯父。”
谢运好笑:“我利用你姐姐能打仗,还是地里能多长粮食?”杨乐姗放声大哭。
杨欢姗理直气壮地回:“你以前总和我姐姐玩耍,你不记得吗?”
“我以前,多大?”谢运含笑。
“你六岁,七岁,八岁,十二岁上也有!”
谢运放声长笑:“是啊,我六岁七岁八岁玩耍的还不止你姐姐呢,十二岁我过生日,你姐姐要我私下里说话,我说大了,从此不必,确实也算见过面。”
他说到这里,对着马车看看,曾宝莲反倒怕他看到,缩身坐回车中,暗暗的想,这杨姑娘可算什么呢,青梅竹马也没能定亲不是吗?
片刻,又暗想,杨大姑娘生得真是好。
白芍笑道:“少夫人,杨大姑娘选秀那是一定中的。”曾宝莲释然:“是啊,她是一定中的,贵妃娘娘还不如她呢。”
跟着婆婆进宫,把皇后和娘娘及王妃全看过,年青的时候全是美人儿,而当时论起来,武贵妃最年青,身体最好,最好看。皇后如一把随时熬干的油灯,眉眼带着旧日的繁华,只是瘦的好似骷髅。
平王妃五官也好,让发福全毁了。
武贵妃的结局,让曾宝莲不会担心杨大姑娘选秀,尽管去吧。
马车的外面已经乱了,镇西侯一定要拿下杨欢姗受审,杨大人一定不肯同意,事涉京里的曾家案件,来回盘查的可以拖上半年一年,杨大人可不愿意让女儿半年一年的受苦。
最后镇西侯勉强让步,杨欢姗由杨家看管,还住在家里。
这一天西疆跑马不断,西疆真正的太子爷要成亲,西疆二十一城都要通知到,所有的邮差全当差,还派出数队的士兵。
街上开始挂红幌悬灯笼,水桶是今天出现最多的东西,店铺要刷,街道要洗,城门城墙也不能放过,裁缝铺子不敢关门,另外急召女子帮忙,整个军队都要做新衣裳。
杨家寂静静的,杨乐姗从回来就哭,哭到自己睡着,杨夫人忧愁的睡着,杨大人换了一身便衣,踩着墙外零星进来的欢笑声,来到二女儿杨欢姗的房里。
杨欢姗没有点灯,月光照在房里,她坐在榻上沉思,这里没有丫头,杨大人进来后,房门关上,就只有父女二人。
杨欢姗没有行礼,杨大人也没有责备,他沉声不满的是:“你在京里做事毫不掩饰。”
“我以为谢家会就势反了,就算谢家不反,东王、南王和小北王岂是干看着谢家轰轰烈烈的人,没有想到皇帝在我的意料之中,这几家却没有动静。”
杨欢姗的嗓音里此时没有稚气,也没有欢脱。
杨大人也坐下来,月光一部分在他脸上,看着极为严峻:“现在你怎么办?皇上倒是把谢家捧着,”
“他也在等,他也以为这样的忍让谢家,谢家不反,另外几家也会反吧,只可惜谢家没有反。”
杨欢姗面上还是寻索:“整个西疆都姓谢,西疆外的区域也以谢家为王,谢家功高震主,他们到底在等什么,这可是个好机会。”
“你以为京里处事不当,临江侯就能推倒民心,欢姗,这回你真的急躁了。”
杨欢姗也承认:“是啊,谢家不动手在我意料在外,我还不算意外,小北王那急性子的人也能忍着,难道他们能眼看着皇帝再纳嫔妃,生下太子来吗?”
“再等等吧,至少等我们杨家安全。”杨大人的态度并不像对女儿。
杨欢姗的态度也不像对父亲,翻脸道:“我能保护你们,这是咱们说好的,你大可以放心,不要害怕丢这点子官职,我会还你极品顶戴,还姐姐一个好的前程。”
杨大人咬牙道:“你这样说,是想对谢家的少夫人下手?”
“她早就应该死,在京里就应该被武家干掉,武家蠢笨,和镇西侯说道理去了,道理有什么好说的,一击不中,再击就是,曾宝莲不在,事情就会大不一样。”
杨欢姗坚定的道。
杨大人试探地问:“你是指曾宝莲不在,谢家父子会发狂起事?”
“你不觉得奇怪吗,谢运是什么样的身份,还是家中的独子,他愿意娶京里的穷姑娘,难道没有独特的原因?我本以为镇西侯就要起事,拿着曾家的穷姑娘当幌子,所以曾宝莲在京里应该死,她一死,谢家就有借口,却没有想到谢家是真的要娶她。”
杨欢姗用手指叩额头:“这里面一定有个天大的原因,是什么呢?”
“轰”地巨响传来,七彩的明亮照出“父女”的神情,他们往外面看,面上多少有些防备。
原来,是庆贺烟火,父女们又放下心。
“你说,镇西侯这娶儿媳的举动是想笼络谁呢?”
杨大人气哼哼地道:“他年年都笼络士兵,新的老的,他待的都不差,如果他不想造反,为什么要这样做,早在先帝那朝,他谢家居功自傲就有这么一笔,先帝没有动他谢家,只是打压,他谢家可从来没有改过。”
杨欢姗觉得茫然,千头万绪的,哪个线头是主要原因。
“让我想想吧,总有个原因,不外乎过得更好,官职更高,可谢家年年笼络人的做派,就算频频向他示好的东王做皇帝,也不会给他谢家升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