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异端
“我的名字，你不需要知道。”吴念回应道，“你可以称呼我代理人。”“代理人……”海伦目光闪动，“请问是谁的代理呢？”
“委托人的代理。”
“委托人又是谁呢？”
我也不知道，系统没有给出设定。吴念心道。
“随你想象。”
随我想象……果然是指神吗？海伦心里道。
“为什么要救我？”
这个系统也没有明说，不过按照它给出的设定，显然是——
“因为你是传火圣女。”吴念答道。
果然是希望我以圣女之身传播神的真意。海伦心中确认。
这个任务很困难……非常困难。
即使她是圣女，也不可能简简单单地就让人们领会神的真意，甚至能不能让人接受都是问题。
如果她回到教会后，直接向神官们说出此行遭遇，传达神的真意，肯定会导致混乱，乃至会被认为是遭到了邪教徒的洗脑，被判为异端！
海伦完全能想象出自己要是贸然行事会遭到怎样的处置，因为即使换做是她，听到另一个人同样的说辞也会觉得这是遭到邪教徒的洗脑或者邪恶魔法的影响，而不会选择相信，即使那人是地位尊崇的主教。
想过之后，她反而对自己如此轻易地接受了神永不归来这一“异端思想”感到诧异。
诚然这是因为亲眼目睹使徒的神火之力以及听到震撼灵魂的崇高圣歌，但一位信仰深厚的圣女，这样就接受“异端”是不是太过简单？
她本该更加坚定，或者说顽固才对。
迷惑的时候，海伦脑海里浮现出之前同伴接连惨死的景象，然后就察觉了自己为何如此“轻易”地接受真意的根本原因——
绝望。
在使徒出现之前，她是彻底地绝望了……所以才能看似容易地接受神不会归来这一残酷的真相。
而这显然就是使徒在最后才出现，而不是一开始就出现的原因。
失去所有希望，才能接受真相……海伦对此感到极为苦涩。
她无法怨恨见死不救的使徒，因为她清楚地理解，他的做法是对的。
如果使徒及其随从们一开始就出现，拯救所有人，那想必其表现会成为神仍然眷顾世人的证据，而不会有人领会神的真意。
即使使徒亲口向世人传达，也仍然会有人抱有神还会归来的幻想……这就是人类，愚蠢得不可救药的人类。
面对这样的人类，我能够传达神的真意吗？
不能。
连使徒都做不到的事，我又怎么可能做到！即使为此付出这条性命，想必也无法达成目的……神对于这样渺小的我，到底有何期望？海伦陷入困惑。
因为你是传火圣女。使徒是这么回答的。
传火……神火……她看向手中提灯，凝视灯中之火，再联想到使徒的力量，顿时霍然开朗！
原来如此……这才是神火真正的作用……
这才是神真正留给我们的……而我们……人类一直都错了……
海伦的眼睛变得模糊，缓缓流下泪水。
神是多么仁爱，而人类又是多么愚蠢，以至于前者已然远离，也仍要派遣最后的使徒来到世间，提醒人类。
祂最后留给人类的不是单纯的庇护，而是一份力量——能让人在黑暗中前行的力量！！
要得到这份力量肯定不容易，而身为传火圣女的她是最可能成为第一人的存在。
所以使徒会来救助。
所以使徒必须在她绝望后出现。
只有这样，传火圣女才能放弃神仍会归来的信仰，转而夺取神所留下的火焰！！
海伦完全明白了。
她彻底理解了自己的使命，知道自己之后将要做什么。
也许会因此而死……被判为罪人……遭到追杀……被世人唾骂……
种种可怕的后果浮现在她脑海中，但她不可思议地没有任何恐惧，只有必须面对一切的坦然与平静。
这是我的使命，将付出生命去完成的事，无论结果如何，都不会后悔。海伦在心里道。
她将成为真正的传火者，让神的火焰燃遍世界，彻底融入人类，成为人的力量！
到那时候，人类应该就能接受神永不归来的真实……即使不能也无妨，因为人类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神力，信仰神，就是信仰人类自身！！
这时，黑衣使徒突然停下脚步。
海伦也下意识停步，随后注意到为什么——前方出现大片蠢蠢欲动的黑影，散发着邪恶的气息。
猫耳少女和尖耳少女向黑影发出攻击，却没有任何反馈。箭矢和雷电像是被黑影吞噬了一般。
然后一个畸形的身影从黑影中显现。
它似乎曾经是个女子，但此时除了大致的身形，已经完全不像是人类了。其身上遍布肉瘤和眼球，四肢都是颀长的触手，还有更多的触手从背后伸展而出，不断地蠕动着，上面有大大小小的嘴巴在张合，流出粘稠的黑色液体，恐怖又恶心。
“海……伦……”低沉嘶哑的女声从这魔物身上发出。
听到这个声音，海伦眉头皱起。
“难道你是……朱厄妮？”
“是我……”魔物缓缓靠近而来，身体剧烈颤抖，身上的肉瘤和眼球纷纷掉落，背后触手收缩，四肢触手也缓缓变形，脸庞扭曲抖动并流出粘液，整个形体慢慢变得像是人类。
最后她的脸变成一张姣好的脸蛋，但脸部以下还是有些肉瘤，颈脖部长得有点过分，看上去像是某种日式妖怪一般。
“好久不见……过得好吗？”
“……不好。”沉默一下后，海伦答道。
“呵呵……当然……”名为朱厄妮的魔物女嘴角扯出一丝扭曲的微笑。
“你的护卫们……刚刚才全死了嘛。”
“本来……你也该跟他们一样。”
“但是……突然冒出这三个人……”
魔物女扫视吴念三人，身上残留的眼球也一并转动。
“想问你一下……他们是谁……你在什么时候……交的新朋友。”
海伦沉默，看着对方的目光十分复杂。
朱厄妮曾经是她的朋友，最好的朋友。
她们之间有着很多回忆，美好的，不美好的，甚至是荒唐的……都有。
然后发生了一些事情……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很蠢的事情，两人争吵，决裂，疏远……
海伦最后听到朱厄妮的消息，是在成为圣女一段时间后，据说后者沦为异端，从教会叛逃。
过去的好友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虽然很在意，但已成为圣女的海伦必须慎言慎行，不可能特地关注一个可耻的叛徒，只能埋藏于心，久而久之也就淡忘了。
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再见。
“朱厄妮……你过得好吗？”海伦向对方问出同样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