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宿命 五
燕来燕往,燕徘徊,新梅,煮酒,醉君人。鱼沉鱼浮,鱼踟蹰,春桃,插花,笑佳人。
燕南飞,鱼归渊,天涯咫尺,咫尺天涯……
少女平静地抬起头,眼睛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那群老人,“这就是你们想要的结果。”
出手击毙少年的那人刚要张口,一个身穿灰衣的老者轻轻地挥手制止了他。老者对着跪在地上半抱着少年的少女轻声说道:“这次你做的太过分了。”
“太过分了?”少女轻蔑地冷笑了一声,“我只是想和平常女子一样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罢了,难道这样也叫太过了。”
“对于平常女子来说这种要求一点都不过分,但……”老者无奈地摇了摇头,“你是兽王殿的圣女,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兽王殿。况且和人类产生感情本就是兽王殿明令禁止的,更何况你还是圣女。”
原来这群老者是兽王殿刚刚闭关出来的长老。在鹰王放少女离开的同一时间就有人偷偷地告诉了一位闭关的长老,而该长老一听此事便紧急唤醒了其他几位闭关的长老。
圣女与人类私通是一件在兽王殿最禁忌的事,这是关乎兽王殿声誉存亡的紧要关头,长老们不得不放下自身的修炼来处理此事。
此前有鹰王一直紧压着此事,长老们并不知道圣女与人类产生了感情,原本鹰王想暂时将圣女关起来,只要过一段时间她就会慢慢淡忘了,然而,谁都不会想到胆大包天的少年居然趁着长老都闭关之际绕过守卫森严的侍卫闯进了天牢。
因为擅自放走圣女和那个卑贱的人类少年,鹰王在长老出关的同一时间便被控制了起来。
兽王殿中最低等的侍卫也有人类武圣阶的实力,其实圣阶妖兽并不能幻化成人形,然而,兽王殿中存在着一座逆天的阵法,只要踏足兽王殿内,武皇阶以上的妖兽都能幻化成人形,但一出兽王殿武神阶以下的便会恢复原来的形态。鹰王虽然身为兽王殿的侍卫长,但其实力也仅是武圣七品,距离武神阶虽仅有一步之遥,但这一步的困难甚至比从武者一品到武圣七品都高。
长老们都很信任鹰王,即使在他私自放走圣女以后也依旧作出承诺,只要他说出圣女和那卑贱的人类去了哪,长老们可以从轻处理甚至既往不咎。
然而,鹰王静静地听完长老们的承诺后却一反平时百依百顺的态度,对待还算是和颜悦色的长老们冷哼了两声便不再说话。长老们大都被鹰王的态度所激怒,最后一致决定将他镇压在了镇妖塔内。
镇妖塔据说原本是一件威力巨大的法器,被某一届长老以大法力放置在了兽王殿后的山峰上,此法器可镇压一切人界妖兽,乃至妖兽肉身死亡灵魂依旧要受尽磨难,直到灵魂也被磨尽。
众妖兽都知道长老们的用意,他们用极其残忍的手段来宣告一个意思:长老的尊严不可撼动。但妖兽们也知道长老们的宽容,就像这次对待鹰王。每一个妖兽在进入兽王殿的时候都会在殿中的禁地中留下自己的一滴精血,凭借着绝妙的阵法和精血的指引,可以清楚地知道每一个成员的具体方位。长老们其实根本无需询问鹰王,他们只要启动阵法就可知道圣女的具体位置,但他们还是给了鹰王一个机会,一个只需要付出一点点良心就可以换回自己性命的机会。众妖兽都知道长老们的意思,鹰王也知道。
但他还是拒绝了。没有人知道鹰王为何如此维护圣女,就像在很久以前,他冒着生命危险就为了救回一只受伤的蝴蝶;就像在很久以前,他为了一个叫做蝶儿的小女孩的一句想出去看看,就可以违背长老们的严令禁止带着她游遍落日森林,即使回来后被长老打断了双腿……
……
……
“你讲了这么多,还是没有告诉我仙仆到底是怎么回事?”梁秋冲着老头抱怨道,他原本只是想知道大汉和这老头口中一直提到的仙仆是什么意思,谁知道老头却一直在讲故事。
“年轻人,要耐住性子。”老头不满地看了梁秋一眼。
……
据说世上有一种名叫翩的妖蝶,每千年才会诞生一只,翩很快就能幻化成人形,但她们却没有高深的法力,每一只翩都拥有让世间所有女子都嫉妒的容颜。然而,似乎上天都妒忌翩的容貌,所以才在她们一出生剥夺了她们所有的感情。
据说翩的舞是世上最凄美的舞蹈和威力最大的禁术,然而,却从没有人看到过翩的舞。因为据说每一只翩一生只能起舞一次,死亡之舞,可以消除一切邪念,代价却是翩的死亡,而且死亡之舞只有在翩最绝望最无助的时刻才能施展出来,可翩从出生到死亡都不会拥有任何情感,又怎么可能会感到绝望和无助。
任何事都没有绝对的不可能,就像在百年前有一只翩舞出了这支最凄美的舞蹈,在妖兽大举入侵人类城镇的时候,用她自己的生命驱走了众多法力高深的妖兽,那一次很多普通人和妖兽都亲眼目睹了奇迹的发生。所有的人类都认为是仙人降临,除了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老人亲手合葬了这对苦命的情侣,并用少年偷偷留给他的钱财在他们的坟上塑起了一座少女的雕像,并自愿为他们守墓和坚守心中的那个最大的秘密。
老人的儿子在成家以后就把老人赶到了破旧的老房子里,而自己和媳妇居住在新房里,几乎与父亲断绝了来往。在妖兽入侵小镇的时候,儿子家里也遭到了妖兽的破坏,在妖兽扑向儿子的一瞬间老人冲进了自己从没踏入过一步的新房里用那两双干枯的手紧紧地护住了儿子,也是在那时,翩的死亡之舞遮蔽了整个天空……
“少女救了老人和他的儿子,所以老人和一代代后人都坚定地守护着这座雕像和那个秘密。”阳光透过屋中仅有的窗户照进屋内,树影婆娑,而内屋依旧如同黑夜般黑暗,就像那个永远不能说的秘密在一代代守墓人心中流传。
老头眼睛看着窗外,神情依旧保持着在内屋里的凝重,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转身看向梁秋,“仙仆是外人对守墓人的称呼,当时的人都以为是仙人降临拯救了这座小镇,”老头苦笑了一声,“真不知道如果人们知道了真相又会作何感想。”
梁秋听完老头的话神情一愣,“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有些话憋在心里很久了不得不说出来才会舒服一点,”老头原本凝重的脸上又突然变回了刚开始的猥琐笑容,“况且你已经拜了师如果说出去可就是欺师灭祖。”
梁秋无奈的苦笑却并没有因为老头的话生气,他向内屋的门口看了一眼,开口道:“刚刚拜师时你还说那些竹签是仙人留下的,既然从一开始就没有仙人又怎么可能会留下这种预测未来的东西。”
“有些事暂时还是不要太清楚为好,”老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梁秋一眼,“人生总要留一些神秘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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