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家祸水 下 作者:暮鸢第一章
天家祸水 下 作者:暮鸢
第一章
【第二十一章不小心露出马脚】
知道今天是除夕,钱程端过那碗汤团,忽然红了眼眶。
乌桑吓了一跳,手足无措地说:大人,你怎麽了?
没什麽。钱程吸了吸鼻子,乌桑,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钱程盘腿坐在羊毛毡上,那碗汤团已经吃不出味道来了,她伸手摘下腰间的玉佩。
那玉佩上蛟龙睥睨的神情,好像景恒之,钱程把它放在小几上,从羊皮囊里倒了两碗酒,一碗放在玉佩旁边,一碗放在自己面前。陛下,我和你打个商量行不行?
玉佩静静地躺在小几上。她拿起碗,在另一个碗上碰了一下,发出一声脆响。
你抓了吴启远,岭南也快要被你攻破,我又没做什麽坏事,你能不能饶了我?我不做大官了,就守着我那些钱过一辈子,顶多到时候分你一点花花行不行?
钱程一想起埋在钱二婶那里的财宝,心疼得快喘不过气来。
马的,好不容易当回大富豪,都还没挥霍,就要和财宝天人永隔了!
陛下,我有点想你们了,你们现在在干麽?是不是在大吃大喝?除夕宴都有谁啊?有没有筹集到钱给西北的将士?有没有那麽一丁点儿……想过我……
她一口气把酒喝乾,那酒很烈,一直从喉咙里辣到胃里,辣得她眼泪都流了出来。
良久,她起身走到毡墙旁,拿起毡墙上的弯刀拔出,想像着以前裴子余舞剑的模样,只是裴子余舞剑恍如谪仙一般清冷优雅,而她却像狗刨一般。
她忿忿地把弯刀扔在地上,裴子余,你这个骗子!还说要和我做一辈子肝胆相照的朋友!还说要教我射箭骑马!还把我教你的泡妞秘诀都用在我身上!我再也不会原谅你了……你要是现在出现,把我救走,我就勉强考虑一下。但无人回应。
钱程颓然坐在地上,忽然大叫,来人呐,备笔墨,我要吟诗作画!
底下的人一阵忙乱,待万事俱备,钱程拎起笔,悲从中来。荆田玉送给她的那幅字画被她丢在了钱府门口,而那把摺扇八成已经在大理寺牢房里被人家踩得稀巴烂了。
她努力仿荆田玉的江南图,然後招手唤方泽,你看,我画得怎样?
方泽屏息看了一会儿,挠头说:大人画的这是什麽?有个人在田里抓虫子吗?
钱程差点喷血。这是东湖,这是一叶扁舟,这是我乘风而行,观花赏湖!
方泽尴尬地笑了。大人,我是粗人,不懂字画。
邬赫逖刚好挑开门帘走了进来,笑着说:大人今日怎麽有此雅兴?
一看到这个让她离乡背井的罪魁祸首,钱程没好气地吩咐方泽把画给丢了。
邬赫逖却拿来端详。大人这农耕图很传神,只是一个老人在耕地,太可怜了。
钱程的脸都绿了,伸手想去抢,邬赫逖却叫人把那图收了起来。
大人不要这麽小气,就当是赠给我的吧。
钱程心想:算了,农耕图就农耕图,就当以後荼毒他们的乌孙後代吧。
刚才乌桑慌张地来禀告说,钱大人好像思乡心切,正躲在毡房里伤心流泪,邬赫逖马上放下手中事,急急地往这里赶来。
昆莫,我这可是名画,要卖银子的。钱程眼珠一转,开始敲竹杠了。
邬赫逖将目光瞟向了那只豹头,笑了笑。
钱程悻悻然地看一眼,改口说:不过昆莫乃当世豪杰,这画自然是赠与你的。
你怎麽一个人在这里喝酒,也不叫我一声?我平生最喜爱饮酒了。
我有点想家了。钱程颓然坐下,小心把那块玉佩重新系在腰间,闷声说。
邬赫逖想了想,也跟着坐了下来安慰,我们不日就要大军拔往昭苏,到时候你可以跟着我去封城和天水,那里的衣食住行想必你一定感到亲切。
昆莫,你真的还要和大乾打仗?以你们乌孙之力,不可能夺得大乾的全境,你多拿一个城池就要拿千千万万族人的性命去换,为何不多花点力气改善自己境内?
邬赫逖闻言有些不悦。大乾仗着自己国强,把西北这一大片肥美之地都纳入囊中,我们乌孙只能窝在这贫瘠之地,现在是该到了重新划分边界的时候了。
这是昆莫的意思,还是那翁归逖的意思?钱程直问。
这是我们的意思,也是我们全族人的意思。邬赫逖耐心解释,那景恒之都要取你性命,你就不要以德报怨为他说话了。
我不是帮他说话。你何必让自己的父母妻儿去送死呢?像现在这样安乐又幸福不是挺好的?我不想看到自己喜欢的人死去,比如乌桑,比如博袷。钱程着急地说。
你喜欢我的族人了?邬赫逖嘴角微扬,总有一天你也会喜欢我们乌孙的。
对我好的人我自然喜欢,可是……
她还想劝说,可邬赫逖却话锋一转,别说这些不愉快的事,明天是你们大乾的新年,我特准你可以外出。
钱程大喜过望,真的?那我想……
没等她话说完,邬赫逖接着说:不过,要有我的陪同。
钱程顿时没了兴致,转念一想又问:那你说能干什麽?
瞧这天色,据族里的老人说可能会下一场大雪,不如我们去踏雪嬉戏。
钱程的眼睛一亮,女人特有的浪漫情怀让她对雪有着别样的期待。好,不知道雪地上会不会有雪狐经过?
你要雪狐的毛皮?看运气吧,如果见到,我给你猎条围脖来。邬赫逖笑说。
钱程摇摇头。我只是想看看雪狐长什麽样,听说只有你们圣山附近有。
两人再聊了一下,待邬赫逖一走,钱程便在毡房转起圈,想不出逃脱好办法。
此时乌桑突然怒气冲冲地走进来替她收拾屋子。
乌桑,谁得罪你了?
大人,左将军太坏了。乌桑涨红了脸,他四处造谣说你在大乾是个大大的奸臣,还说你有个袖子什麽的,说你在迷惑我们昆莫,没安好心。
钱程听多了这样的话,掏了掏耳朵说:由他说吧,反正我也不会少半根毛。
可是族里好多人都将信将疑的来问我,你是不是圣山上的狐狸精变的。
钱程噗哧一笑,故意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把脸颊往上推,逗得乌桑哈哈大笑。忽然,她心里一动,一个念头闪入脑海。
乌桑帮我去宣扬明日昆莫要带我去猎雪狐,最好让你们左将军听到,气死他!
真的?昆莫待大人真好。我这就去,左将军听了只怕要气得脑袋冒烟了!
到了傍晚,天空中果然飘起雪来。漫天的雪花飞舞着,彷佛空中的小精灵。钱程十分快活,素来畏寒的她一直坐在门口的矮石墩上看了很久,看着雪在地上慢慢地堆积了起来,然後穿着马靴在雪地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的脚印。
翌日,邬赫逖带了一队亲卫队早早便来接钱程。
钱程走上前去摸他身边那匹金色的骏马,昆莫,这是给我骑的吗?好漂亮。
这是伯鲁首领昨日刚刚送到的,叫金毛,我一眼看到牠就觉得和你很般配。他示意手下递上一把乾草,你喂喂牠,等会牠便不会颠你。
钱程拿着乾草和金毛嬉戏,那双琥珀色的大眼睛令她不禁想起了荆田玉……
整个马队时而驰骋时而漫步,就要到乌孙人的圣山脚下时,远处一道白线掠过。
雪狐!几个侍卫惊呼起来。
邬赫逖脚下一使劲,坐骑似离弦之箭般直扑前方。钱程顿时有些急了,扬起马鞭甩在了金毛的屁股上,朝着邬赫逖追了过去。
喂,昆莫!你别去!我不要毛皮!你别杀牠!
邬赫逖的骑术岂是钱程能比拟的,眼看便离钱程两个马身,忽然,钱程的声音变了调,邬赫逖大吃一惊回头一看,只见那金毛状似疯癫,钱程就要被牠甩到半空中!
邬赫逖倏地在马鞍上一蹬,手臂一伸,握住了钱程的手,想要把她往自己的马上抛,只是金毛的力气太大,钱程的身体急速下坠,连带着他的身体也一起下坠。
邬赫逖不假思索,先让自己重重落地,接着钱程整个人撞入了他的怀里,两个人在雪地上翻滚了起来,最後撞上了一个小土丘上才停了下来。
胸口一阵腥甜,邬赫逖差点背过气去,低头一看,钱程钱程你怎麽了
钱程的脸色惨白,左臂无力地垂在身旁,亏大了,原来摔下来这麽疼……
邬赫逖帮她检查一下,她左臂显然脱臼了。你看,谁来了?
钱程往外看,邬赫逖手上一使劲,她手臂的肩关节便复位,却疼得她掉下眼泪。
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邬赫逖不悦地说着,抱着她站了起来。
你倒是把手臂让我打断试试!那双被泪水浸透的眸子彷佛黑珍珠般熠熠生辉。
邬赫逖不敢直视那双眼,狼狈地掉转头,看着手下慌张地围了过来,他怒喝道:那匹马是怎麽回事?好好的,怎麽会发了狂?
一个都尉硬着头皮回答,昆莫,那马现在一切如常,不知道为何方才会发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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