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5章 我们终于算出来了!等等,那铁甲要
第595章 我们终于算出来了!等等,那铁甲要上老板的身?!沈乐捧着半条皮带,沉默了很久很久,到底还是打消了把它彻底修补完整,或者剪一根新皮带,强力缝上去的念头。
——这皮带上的每一条割痕,每一道撕扯痕迹,都是永不磨灭的勋章,是皮带主人的喜悦、悲哀、自豪和痛苦。
这样的皮带,哪怕放到博物馆里去,也有资格这样坦坦荡荡地进去,无需任何修饰。
就像国博里面的那条皮带,背后的字迹,和末端的割痕,都铭记着曾经的苦难与辉煌……
他把皮带翻过来,小心展平,凝视着正面的凹槽和小孔,仔细观察。
这些带銙,如果是金属片,那么连缀在皮带上面的方式,就是在皮带上打出小孔,再用钉子把带銙钉上去;
玉带?玉带就在底部用金属做成托盘,再把金属托盘的侧面做出小孔,钉在皮带上。
无论如何,这样的连缀方式,经过天长日久,带銙都会在坚硬的革带上面,压出浅浅的凹槽;
小孔边缘,能观察到明显的开裂和形变,可能是革带勒紧,也可能是带銙上面挂了什么东西,下坠所致……
沈乐把皮带捧在手里,来回看了许久,又覆盖上一张极薄极薄的硫酸纸,侧过铅笔,在纸面上轻轻涂抹。
一片细微的沙沙声响过,没多久,一团又一团模糊的黑影,就在纸面上连续出现:
“嗯,这些带銙,有一个大的圆形,两个月牙形,四个半圆形,两个方形,两个长方形……”
他挨个数着。总共加起来11枚,是相当高规格的金带了。
至于这上面的纹,抱歉,带銙在革带上压出的痕迹,只能看到背面,看不到正面,无从推测,只能从带銙本体来猜想。
而且,还有一点非常奇怪的地方:
“这革带正面……和带銙接触的部分,为什么这么脏?像是带銙早就没了,革带又被主人束在身上,经历了很久很久?”
沈乐抚摸着手里的皮带。犹豫了好一会儿,到柜子里翻出一管鲁米诺试剂。
关灯,关门关窗,保持周围环境一片黑暗,举起试剂,在皮带正面细细喷洒:
“亮了……果然亮了!这片血迹,是大范围平铺在革带上的,带銙凹下去的部分,有血液滴落的痕迹,有擦拭痕迹!”
沈乐趴在皮带前方,飞快拍照,双眼在黑暗中莹莹发亮:
“这个痕迹说明,有一段时间,带銙已经消失,血液是直接落在革带上的!”
所以……
发生了什么……
革带不语,只是平平铺展。沈乐长长吐了口气,又去观察那些碎裂的金属片:
金属片凹凸不平,有纹,有断裂的痕迹,有在岁月当中被挤压、被磨损的痕迹,还有层层迭迭的锈迹。
许多痕迹都极其细微,用肉眼几乎看不见,要在放大镜下、显微镜下,才能看到那些细小的划痕。
沈乐也就是亲手锤打过、錾刻过,才能辨别这些痕迹的来源,区分它们形成的早晚:
“这条是錾痕……”
把所有金属片小心除去锈迹,尽可能不伤到表面的加工痕迹之后,沈乐拿了张纸,一笔一笔,在上面描绘金属片的纹路:
“这条也是錾痕……这里凸出的部分,应该是锤痕,是把金带銙锤打出图案,不,大概率是现成的冲压模具,在上面锤出来的纹……
这条也是锤痕,从正面向下锤击,应该是钝器伤,腰带替主人挡了一下,这一下应该不轻……这一条……”
他用精神力浮起金属片,捧在面前,盯着它细看。金属片越飘越近,越飘越近,近得沈乐几乎成了斗鸡眼,仍然看不出到底是什么:
“奇怪……这种痕迹,是怎么留下来的?边缘扁平,旁边隆起,还有一些扭结的痕迹……这个……”
来回看了许久,仍然不得要领,只好把微距照片传给几个老教授,请他们指教。
白教授看了一眼就笑起来,左手捏着a4纸,右手食指、中指张开,对准纸张边缘,合拢,再张开,再合拢:
“不就是这样子吗?”
“剪的?”
沈乐愕然。这是金带銙啊!
是朝廷的封赏,是官员的荣耀啊!
怎么会被剪成碎片?
什么人能下这种狠手?这一剪子下去,除了黄金本身的价值——里面还掺了很多白银和铜,其实没有太多黄金——不就啥都没有了?!
“应该就是剪的。”白教授神色唏嘘,显然很可惜这种黄钟毁弃的做法,一双老眼里,仍然透着见惯不惊的冷然:
“这些东西啊……到了最艰难的时候,都只能发挥出来贵金属的价值,甚至,能当贵金属用,已经算是运气很好很好了……”
沈乐黯然。他自己动手,用3d打印的方式,复制了几片金属片,再根据弯折、锤击的痕迹,把这些外来形变全部复原,恢复到最初的样子;
然后,一片一片,放在白纸描绘出来的,金带銙最初的轮廓当中。这样一比对,金带銙曾经的图案,就出来了一个大略:
“嗯……看上去差不多了……当中是狮子捕猎的图案,旁边两个月牙形,应该是一对跳起来伸爪子的狮子,再旁边四个半圆……”
他复原图案的速度一日千里。与此同时,长安交大那一组折腾算法的学生,也在没日没夜干活:
“快点!”
“老板已经快干完了!”
“我看到他今天已经画了三张图了!一共就五种不同的轮廓,如果一一对称的话,还有两种就彻底画完了!”
“到时候就用不着我们了!”
“别催别催——我这边也快搞定了!这次跑出来的形状,已经基本吻合,只有一点点奇怪的地方——等我再改一遍算法,然后再跑一遍!”
“你行不行啊!要不要去找别人来帮忙!不然去问问西工大?他们不行的话,国防七子,总能再拉点儿人……”
“你怎么不说去拉几个大厂的哥们呢!那种靠着算法出人头地,一毕业就进大厂,年薪百万的!”
“我倒是想,这不是没人脉吗?要不然问问老板?他是top2出来的,他总有人脉?”
“那我们还干什么活?!”
吐槽,抱怨,相互人参公鸡,努力干活,努力干活,努力干活。终于,在沈乐绘出各个金属片模拟图的时候,算法组也交出了他们的成果:
“老板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觉得,已经做到极致了……”
沈乐:“……”
不要喊我老板,我不是你们老板,我充其量只是个甲方——你们每个人都有自己导师的不是吗?
站在屏幕另一边,一手打印纸,一手3d打印做出来的金属片,把沙漠里扒拉出来的文物金属片一枚一枚排开。
放下皮带轮廓的纸质版,将3d打印出的金属片一枚一枚,安置到各个轮廓上:
“很好,严丝合缝,第一关过了。等等啊,我看看图案……”
“图案我们比对过了!”
白教授的博士生,仗着自己好歹和沈乐一起吃过几次饭,迫不及待,第一个开口。
沈乐抬头向他笑了一笑。慢条斯理,捧过皮带,把打印出的金属片一片一片,放在皮带凹槽上;
停一停,再把原品按照应有的位置,放在打印出的金属片上。屏住呼吸,静静等待:
没反应。
半点反应都没有。
“老板?你这是?”
算法三人组探头探脑地看。明明视角是固定的,再把脚踮起来,也不可能看得更清楚一点,偏偏非要趴到屏幕前面,眼珠子恨不得贴到屏幕上:
咱们做的金属片,和原品保证一比一复制,您不用这样放在上面比的!
然后,几个人眼前就是一黑——真的一黑。沈乐“啪”地关掉了摄像头,切断了两边交流的通道,双手按在皮带两端,开始输入热流:
“诸位,你们感受感受,摆的位置对不对,合不合你们心意——下面那些金属片的形状,是不是你们记忆中的样子。
是的话,就给个反馈啊,点个赞都可以的!”
他在心里默念着。热流冲荡,从皮带蔓延到金属板,再从金属板升腾向上,蔓延到最上面的金属片。
渐渐地,这一枚枚金属片悄然浮动起来,窸窸窣窣,在下方金属板上擦出一片声响。沈乐眉头紧皱,盯着它们:
“你们稍微悠着点啊——都那么薄了,再摩擦就穿孔了!我好不容易把你们修好的!”
金属片不语,只是挪动。幸好挪动的幅度也并不算大,绝大部分只是歪一歪,倾侧一下角度,把旁边的哥们踢开一些。
最激烈的一个,也不过是从它所属的那片轮廓左上方,挪到了右下方,距离不超过2厘米。
然后,所有的金属片集体往下一沉,和算法组交过来的金属板,紧密结合到一起:
“等等!你们等等!”
沈乐汗都下来了。他赶紧松开手,停止热流的输出:
“不要急着沉进去啊!你们要吃金行力量,我给你们吃现成的,配好的,不要把别人的作品吃进去啊!”
幸好他停手得快,那些金属片动弹几下,悄然浮起,与算法组交过来的作业分开。
沈乐松了口气,赶紧拍照:
不错不错,看来这些金属片,对它们原型的认可度挺高。那就好,他就可以用算法组做出来的外型,直接给金属片们补配了……
“不错,基本上可以了。”他重新打开摄像头,向对面的算法组比了个“v”字型:
“等我把这些金带銙修整复原,你们就能给论文收尾了!恭喜!”
“耶!!!”
算法三人组抱在一起跳了起来。这一单,能发什么样的论文暂且不论,赚到了多少钱也暂且不论,重要的是,他们终于!
终于啊!
抢在老板把东西全部做完之前!
现在,他们终于可以说:我们做的东西是有点用的,是帮到了出钱的金主的!
并不是沾老师的光,并不是金主大方、手松,是他们拼死拼活干出来的!
呃,虽然沈乐让了他们一段时间,扭头去修复皮带去了,那也是他们拼死做出来的……
只有白教授的学生战战兢兢。他隔着摄像头,拼命向沈乐挥手,拼命大喊:
“沈先生!沈学长!你修复的时候稍微手下留情一点啊!留下修复痕迹,拍几张照再说!”
有照片,有带修复痕迹的照片,放到论文上去,他们这篇论文才能过审!
如果像沈乐之前修复的那样,用超能力把两块金属片贴合,看着就像一块完整的金属片,没有任何修复痕迹——
这种照片交上去,论文也会被打回来的!
沈乐笑着向他们挥了挥手,用力点头。
他弄了一块按照金属片测得的比例,熔炼出来的金、银、铜合金做成的金属板,开始手动锻打,手动冲压,手动錾刻:
“不就是几块金带銙吗?容易得很,我跟卢员外学过打金了!我能搞定!”
最重要的是,3d打印出来的金带銙形象,可以倒模做成模具,然后用模具直接在金属板上锤打,省了好大工夫呢!
沈乐乒乒乓乓,一口气打了两三天,很顺利地打出了一套完整的金带銙。
然后,比着原有金属片的样子,剪出碎片,把它们和原版放在一起:
“差不多了,拍照!”
拍照,多角度拍照,仔细扫描。交付一批照片,得到认可“这个应该能够用在论文里”之后,沈乐就开始放飞自我:
“这些金带銙不能用纯金打,真是太可惜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是当地生产,还是长安赏赐的。
总之,我先搓一个纯金的出来,看它们自己意思吧!”
他乒乒乓乓,又转身动起手来。纯金相对柔软,比之前的合金版本更容易打,沈乐之前练过一次,速度也快了不少;
只了两天不到的时间,就打出了一批纯金版本的金带銙碎片,把它们一上一下,迭合在一起,与沙漠里扒拉出来的金属片拼好。
停一停,取出两盒不同的金属,把沙漠里扒拉出来的金属片夹在中间,小心让它们尽量贴合:
下面是一块薄薄的金属板,按照金属片测得的比例,熔炼出来的金、银、铜合金;
上面是一迭金箔,由高纯度的黄金制成。披在金属片上,尽量不给金属片造成压力,不让它们产生形变。
最后,端起铁甲,平放在桌上,革带平铺在铁甲上,再将金属板平放到革带上方:
“好了!能给你们的加成,我都给你们了——来吧,看你们想要哪一种!”
他双手按住铁甲。头盔,肩吞,护膊,身甲,同时轻轻颤抖起来,一时间如在发光。
沈乐恍若不觉,努力让自己体内的热流,在整个铁甲当中循环,唤醒这些碎片的灵性:
而碎片们的灵性果然被唤醒了。很快,覆盖在碎片上面的金箔,如同遇到熔炉的雪,一点一点变软,融化,渗入金属片,消失不见:
“看来你们也想用黄金是嘛?你们也希望自己是纯金?
是啊,纯金多好啊,如果是大唐全盛时期,拿到应有待遇的话,本来就应该是纯金来的……”
金箔一片一片化去,一片一片融入金属片。几个小家伙都蹲在旁边,屏息凝神,观看沈乐的修复工作;
一片金箔消失,就有一缕青丝悄然扬起,从旁边托起一片,覆盖在金属片上。动作行云流水,点尘不惊。
渐渐的,那些被扭曲,被弯折,被重锤砸得变形的金带銙,焕发出了灿灿的亮光,开始舒展身躯;
那些被剪成两截的断口,开始向旁边延伸,和沈乐给它们补上的纯金碎片贴合在一起;
再过一会儿,下方的金银合金,也悄然融化变形,成为细细的钉子,连接在金属片的小孔上:
“搞定了!终于搞定了!”
沈乐长长松一口气。精神力覆盖的范围内,十一片灿灿的黄金饰片排成一排,横陈在革带上;
虽然还没能落入它们原有的凹槽,与革带融为一体,却已经是旧貌换新颜。
“你们刚刚被制造出来,准备赠送,或者发放下去的时候,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吧?”
沈乐轻轻抚摸着面前的黄金饰片,神色怅然。
当中那枚最大的圆形饰片,上面錾刻雄狮捕兽图,雄狮肌肉一块块坟起,刻刀錾刻出的鬃毛丝丝张开,几乎能听到它的咆哮声;
两边的半月形饰片,两头狮子用后脚站立,前脚向上伸起,扒拉着不知道什么东西,神态生动;
再两边的半圆形碎片上,狮子滚绣球,母狮带崽,绣球毫发毕现,母狮的慈爱、幼狮的活泼,一望可见……
“真的很漂亮啊……且不说它代表的品级,就这錾刻工艺,都美到了一定境界……什么人,或者,什么情况下,才舍得把它剪开呢……”
他小心翼翼,把这些饰片一枚一枚,嵌入革带当中,又轻轻敲击上面钉子将其固定。
好半天,全部固定完毕,这才挂起铁甲,把革带束在上面:
“没有带钩,革带也不够长,只能这样凑合着束一下了……你不满意的话,我再帮你……啊?!”
眼前猛然一黑,却是头盔自行飞起,直接扣到他脑门上。
动作太过粗暴了点,甚至没来得及调整方向,以至于头盔后脑勺,对准了沈乐前脸,把他的视线直接遮挡完毕……
“喂!我的鼻子!!!”
沈乐鼻子一酸一痛,差点没有疼得淌下眼泪来。他双手抬起,就要去挪动头盔,刚刚举到一半,两肩一沉:
护膊披上肩膀和胳膊,肩吞跟上,然后,整件铁甲张开双臂,像是拥抱一样挂到他身上。
沈乐奋力挣扎了一下,没有挣动,反而差点把自己摔在地上。刚刚拿桩站稳,眼前彻底黑了下去:
再睁开眼时,已经换了一片天地。耳边风声飒飒,水声浩荡,自己骑在马上,正在奋力向前追击:
“站住!站住!——降者免死!”
前面五六十步距离,几个骑兵伏在马背上,头也不回地奔逃。沈乐身边飕飕弦响,跟着就是懊恼的喊声:
“哎呀!射偏了!——阿李,你怎么不射?”
我?
射箭?
在飞奔的战马上射箭?
沈乐下意识地解下骑弓,反手抽箭。上一次进入盔甲提供的幻境,那些肌肉记忆仿佛又回来了,帮助他搭箭、开弓、校正;
一呼一吸,一呼一吸,稍稍调整弓箭的方向,在战马的奔腾中,在它跃到最高点、仿佛悬停的那个刹那,松手,放弦!
前面奔逃的骑兵当中,有一个背心中箭,应声落马。沈乐身边,战友们大声欢呼:
“中了!”
“射中了!”
“阿李还是那么善射!”
“我还担心你挨了那一刀,手上没准头了呢!”
“那些吐蕃佬,一时下山来抢,一时下山来抢——这次一定要把他们干掉!让他们一个都回不去!”
是吐蕃人下山来抢了吗?
沈乐恍然想起肩吞的记忆当中,那一队住在高原偏僻处,翻越雪山,过来抢东西的吐蕃人,还有屡败屡战的旺堆。
身为唐人,唯一的立场,就是把他们全都干掉——
他们呐喊着催马追击。吐蕃人的战马个头矮小,奔跑的速度也比不上唐军战马,双方速度渐渐拉近。
沈乐又连发两箭,射落前方两人,剩下的人发一声喊,拐过一个弯道:
“小心!”
“当心前面有埋伏!”
战友们互相提醒着,催马追赶。沈乐左右,两个战友快马加鞭,抢到他前面,一个摘下长矛,一个握紧长刀:
“你准备射箭!万一那边人多,就靠你了!”
马匹微微减速,踏起一片尘土,冲过弯道。前面的人刚刚拐过去,一片弓弦声,兵刃交击声,蓦然高扬:
“果然有埋伏!”
“就这几个人算什么?”
“杀!”
“杀光他们!”
沈乐跟着纵马向前,才一拐过去,立刻张弓搭箭,向战团后方连发三箭。跟着抽出长刀,冲入人群:
“杀——”
面前一注鲜血飚出。他扭头避开鲜血,就看见一张吐蕃少年风吹日晒,却犹带稚气的面孔,在他面前越放越大,越放越大:
少年肩头,一对银闪闪、金灿灿,颇有些眼熟的肩吞,狮子仰头,发出无声的咆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