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移山斗转
第349章 移山斗转沙沙沙——————
细雨渐渐落下,银月高悬于空,庐山镇的街头拢上一层淡淡水雾,烟雨迷蒙,可来来往往的江湖人却是半点不少,人声鼎沸,灯火通明。
赵无眠与萧远暮休息一晚,又赶了一天路,才跨着白马踏在庐山镇的街道。
庐山镇的人文景色与临安扬州没差多少,总归还是江南风格,只是江湖人多的有些反常,但倒也不全是奔着赵无眠与陈期远来的。
街头巷尾修有许多铁匠铺,此刻入夜依旧有不少赤膊大汉敲敲打打,火星四溅,学徒把着风箱控着熔炉温度打下手……不少江湖人都集聚在铁匠铺附近。
“庐山剑门都没了还有这么些人来此地买兵器?”赵无眠握着缰绳骑着马背,在街上缓步前行,侧眼望向两侧。
萧远暮赶了两天路,想找个客栈洗澡,闻言随口道:
“宝马美人,神功良兵,江湖人总在追求这些东西,庐山剑门传承百年,底蕴深厚,宗门尚在时,不仅做江湖人生意,也为江右兵马打造兵刃,这庐山镇便是庐山剑门的底蕴,将此地称为江右熔炉也不为过,如今宗门虽灭,熔炉却不会熄。”
“江湖传承啊。”赵无眠有些唏嘘,而后笑道:“宝马美人,神功良兵,我可都占了,如此说来,我也在江湖也算人生圆满了?”
“入江湖前,人人想成为未明侯,入江湖后,还是人人都想成为未明侯。”
萧远暮许久不来庐山镇,侧眼打量着周遭,也是在寻找客栈,语气稍显敷衍,但话是真的。
打败羊舌丛云,佟从道,并不为奇,这两人不是没败过,可所有人都没忘,赵无眠如今只是天人合一,而非沟通天地之桥。
赵无眠未至巅峰,以他目前的成就,未来比肩萧远暮,乌达木绝不在话下,若是再猛点,那便直逼季应时。
“江湖上的女子梦中也都是未明侯……”赵无眠打趣的话语还未说完,萧远暮冰冷的视线便径直投来。
“我是赵无眠,她们梦未明侯关我什么事。”
赵无眠驾马来至客栈前,客栈门前的马夫望着眼前男子裹风卷雨翻身下马,嘻嘻一笑,
“客官这马定是千金难买,但交小子手中,定出不了差错,外面下雨,快快进来,咱这立马给您准备热水热食。”
萧远暮轻松跃下马背,她以前来过庐山镇,也住过这家客栈,并未担忧什么谋马害命之类的小事,径直走进客栈。
“你们马厩在哪儿?”赵无眠朝着马夫问了句,得到回答,才紧跟着萧远暮进去。
客栈大堂很热闹,大部分都是江湖人在坐,喝酒吃肉聊着赵无眠与陈期远。
“听说枪魁专门找了归山道长做公证,只是目前没订下擂台,也不是在甚么地儿争斗。”
“当年老枪魁便是在庐山和萧远暮厮杀,可惜几招不敌被当场诛杀,枪魁来此明显为父,估摸也得在庐山附近。”
“归一归元两位道长呢?为何找归山?”
“听说两位道长不在山上,但有个人能代表武功山就行……”
“事关枪魁牌匾,也不知能不能有当初青城山的盛景……”
萧远暮已经向小二要了房间上了楼梯,赵无眠紧跟上去,进了屋,萧远暮站在窗口,眺望街道,蹙眉问:
“陈期远邀你来鄱阳湖,却不告诉你具体方位……连下战书都不会。”
她抬手接了几滴雨水,便微微摇头合上窗户,还没转头,赵无眠就来至她身后,将她娇小玲珑的胴体抱起放在腿上,微微一笑。
“这才刚来庐山,不用着急。”
萧远暮被抱起,双腿凌空重心全在赵无眠身上,对于武人而言显然很不舒服,但她并未在意只是随口道:
“小二待会儿可要进来送热水,你少动些歪心思。”
“歪心思在赶路时就被你咬掉了,现在你又不能变大,能动什么心思……”赵无眠凑近几分,萧远暮身上的幽香传至鼻尖,怎么闻也闻不够。
抱在怀里,暖呼呼的很是舒服,小屁股挤压着大腿,触感其实很好。
“你这哪像没邪念的样子,我警告你,长大时怎么胡来都可以,但这时候,不行就是不行……”
随意闲聊几句,门外便传来敲门声,“客官,热水!”
萧远暮给了赵无眠一个眼神,待浴桶侧的屏风印有烟雾袅袅的影子,小二离去,赵无眠也随之起身。
两人做过的事不少,但萧远暮可不会让赵无眠真瞧见她目前这娃娃模样的身体,否则也不会让他回回闭眼。
赵无眠的确不会对小孩子起邪念,并未死缠烂打,离开房间关上房门,琢磨片刻,忽的迈步离去。
萧远暮在屋内宽衣解带,听着赵无眠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动作稍微一顿,却并未开口询问。
待她迈入浴桶不出片刻,忽的有人敲窗,萧冷月的嗓音轻声传来。
“远暮,无眠呢?”
萧远暮抬手撩起水洒在雪白肩上,并未惊讶,随口回答,“定是找那儿逐北盟的后人去了。”
“你不跟着?”
“急什么?洗完澡再去……”
嘎吱——
窗户忽的敞开一条缝,萧冷月闪身进屋,抬手合窗,望着屏风后的袅袅白烟,迈步向前,口中则问:
“在何地?为师过去照看些……”
萧远暮还未来得及回答,忽见浴桶内的水面骤然颤动,继而远处猝然响起一声轰鸣。
咚————
萧远暮与萧冷月皆是脸色微变,神情凝重,客栈外似也随着这声轰鸣死寂一片,一瞬之后忽的嘈杂,有人在客栈外惊声叫喊。
“未明侯和枪魁打起来啦——”
赵无眠来至客栈马厩,牵出白马,马鞍袋上的江湖用品都已收拾去了屋内,单有两杆九尺大枪包着黑布,跨在马鞍侧边。
一杆碧波白枪,一杆是刘家的老枪。
正在照看马匹的马夫笑道:“客官这么晚了还出去啊。”
“出去喝酒。”
赵无眠牵马至街,翻身上鞍,抬眼看了看天色,估摸雨势也不甚大,这才抬手压了压斗笠,双腿轻夹朝酒铺的方向而去。
早在路上时赵无眠便向萧远暮问清楚那逐北盟后裔的酒铺开在哪儿。
……
夜,残夜。
雨夜。
昏暗的小巷幽深无人,一抹黄灯悄然亮起。
一位蓄着胡须,身着布衣的男子点了灯,站在雨棚边缘抬手接雨,指尖摩挲着湿润雨水,继而回头无奈道:
“客官,雨势渐大,再不回去,路怕是不好走。”
黑衣如夜,面容冷峻的江湖男子坐在雨棚下,手里端着酒杯,默默饮酒,桌上还放着一顶斗笠。
一杆用黑布包裹的九尺大枪倚着方桌竖放,近乎顶到雨棚。
“你这铺子开在这么个偏僻地方,我来喝了两天酒,拢共没见过几个客人,你不趁机多赚我点银子,还赶我走?”
“银子怎么都能赚,但夜这么深我还不回家,婆娘要担心的。”
男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侧眼打量着掌柜,没想到他经历过那种灭门惨案后,还敢娶妻生子。
一般人经历那事儿后,对‘家人’这词估摸都会有心理阴影。
男子收回视线,端起酒壶又给自己添上一杯,抿酒道:
“早在昨日,我说便说过来意……只要掌柜能同我讲讲当年之事,千两白银送上,还开什么酒铺讨什么活计?明日就能给你婆娘买几百两的首饰胭脂。”
掌柜闻言,神情没什么变化,坐在炉子前烧起热水,微微摇头。
“什么当年之事,我听不懂。”
“你知道我不会莫名其妙寻上你,既然已经寻到此处,掌柜又何必故作不知。”
掌柜的眼神渐渐无奈,这持枪汉子都已经缠了他两日,若是不交点底,他明显不会善罢甘休。
此刻好说话,可若是僵持下去惹这江湖汉子不耐烦,动起手来可就麻烦。
“客官总该告诉我,你是谁?”
“枪魁,陈期远。”
掌柜动作一顿,愣在原地。
咕噜噜————
水壶烧开,沸腾声在无人巷内响起,酒铺一片死寂。
掌柜错愕看向陈期远,冷声道:“当年你父亲寻上我爹,问了一通往事,后来我就被灭了满门,若非那日我藏身井中差点憋死,早便成了刀下亡魂……结果过去这些年,他儿子又寻上了我?”
陈期远沉默,当年老枪魁来问情报,是给了银子带着诚意来问的,事后也不是他派人害死掌柜一家……但即便不是直接原因,间接原因也跑不了。
当年是非曲直,谁对谁错,乱成一团根本分不清……但分清或分不清,此刻也没什么意义。
江湖不讲对错。
“当年是我爹失了防备,行踪暴露,给你等招致祸端,我认,所以直到现在我也不曾逼迫,以后也不会……带着善意来,掌柜若还是不愿交代一二,我自不会多做纠缠。”
掌柜的眼神轻眯。
当年老枪魁寻他爹时,也是这般说,他爹念及老枪魁态度不错,伸手不打笑脸人,又让老枪魁帮了件忙,这才诚心相告。
恍惚间,在陈期远身上,他好似看到了老枪魁的影子。
当年其实还真错不在老枪魁,但无论如何,他已决心不与任何江湖事,江湖人扯上关系,便冷声回拒。
“江湖离我太远……恕不相送!”
陈期远喝完最后一杯酒,微微摇头,他虽是江湖浪子却不是恶贯满盈的亡命徒,掌柜既然态度坚决,那他也懒得多费心神。
错金博山炉能找就找,找不到就拉倒,还是专心于与赵无眠这次争斗为好。
也怪他当年太过烂泥扶不上墙,自己亲爹找到错金博山炉的线索,他却问都不问一句,只顾着寻问柳,浪迹红楼。
到最后,爹死了,错金博山炉的线索也没了。
萧冷月说的没错,很多机会,永远只有一次,错过了便再也苦寻不得……但爹死了,仇家却依旧逍遥世间。
杀了萧远暮,老枪魁也不会复活,但人在江湖,杀父仇人都视而不见,还算什么江湖人。
赵无眠决心要保,那他就打得赵无眠还不了手,再提枪杀了萧远暮。
念及仇家,陈期远脸色微冷,放下酒杯发出‘砰’的轻响,在桌上甩了锭银子,正欲起身,巷口却忽的传来一声清隽声线。
“不远,我在这里,江湖怎么会远……倒是你,陈期远,你竟也在……”
陈期远与掌柜都是一愣,侧眼看向巷口。
雨势渐渐大了,雨点砸在街头巷尾,沙沙作响,四溅水珠渐渐凝为水雾,巷子幽深而昏暗,难以视物。
掌柜的抬起灯,向前几步,昏黄灯光透过水雾,一匹白马的影子,渐渐自昏暗水雾中显露。
轰隆————
雷光猝然在月空闪过,掌柜与陈期远彻底看清来者。
一页雨幕,一匹白马,一顶斗笠,一柄横刀,一口长剑,一袭青衫。
蹄哒,蹄哒————
青衫客带着斗笠,牵着白马,自巷口缓步向前,来至酒铺前,解开下巴的斗笠系带,轻轻甩去斗笠上的雨点将其放在桌上,与陈期远的斗笠相对,继而才随意在陈期远对面坐下。
“早该想到,你既来了庐山,便不可能不来此处喝酒……毕竟知晓当年事的人,不多。”
青衫客自腰间解开朱红酒葫芦,拧开酒塞,往嘴里灌了口听澜酒,才看向陈期远。
陈期远忽的笑出了声,没料想自己刚想到他,两人便不期而遇,“赵无眠……萧远暮呢?她可跟着?”
“问她作甚?”
“她身负重伤,一身实力十不存一,唯一的依仗就是你……在她面前将你打趴下,自然更能解我心头之恨。”
陈期远将自己的酒杯向前轻推,示意赵无眠给自己也倒一杯酒尝尝。
话语极尽不善,估计没人能听出两人其实关系还不错……毕竟不多时就要开打,有什么可友善的?
假惺惺的装给谁看?
陈期远可是要杀他媳妇!
咕噜噜————
赵无眠为陈期远倒了杯酒,随口回了句,“那得看你有没有那个实力。”
陈期远不以为意,淡淡一笑。
赵无眠这才侧眼看向掌柜,想了想,还是道:“好久不见?”
掌柜朝他拱手,语气错愕,“萧少侠,您,您就是那位未明侯?怎去了朝廷,当了那皇帝的鹰……”
鹰犬二字,掌柜差点脱口而出,显然,他知道赵无眠究竟是何身份。
“此事复杂,之前受了伤,什么也不记得……陈期远来此想问什么,你便告诉他吧,否则他哪天想起,心血来潮还得来这纠缠,顺道同我也说说。”
陈期远端着酒杯又笑了几声……的确如此。
掌柜的看了眼陈期远,既然赵无眠都发话,那他便如实说道:
“当年国灭前夕,错金博山炉便被萧家托付给了易将军……但易将军还需统领水师北伐,委实无力,便将其交予逐北盟看管……”
赵无眠眉梢轻蹙,“你知道具体方位?”
掌柜的摇头,“少侠有所不知,错金博山炉有移山填海,斗转星移,虚实难测之能……”
“里胡哨,每个九钟不都是这么吹牛逼的?”陈期远听得不耐烦,摆手道,“说人话。”
掌柜的眉梢一挑,“爱听听,不听滚,若不是萧少侠,你就是给我脑袋割下来当尿壶我都不会对你说半个字。”
“嘿,我是江湖人,他就不是?你不是不愿涉及江湖吗?”
“那咋了?萧少侠于我有恩,但你于我有什么?”
眼看这两人当着他面吵起来,赵无眠用葫芦底敲了敲桌,示意陈期远别插嘴,看向掌柜,
“继续说,以前的事儿我都忘了,若没你的情报,我两眼一摸黑可是不知要找到何时。”
掌柜的这才继续道:
“移山,而不是平山……这座山破碎虚空送去别地,便是移山,便如我等眼前庐山,若错金博山炉显威,怕是呼吸之间,庐山就得凭空出现去东海,江右庐山将不复存在,单留平地……这才是错金博山炉真正妙用,少侠能理解吗?”
赵无眠眼神浮现几分错愕,心中一跳,下意识摩挲着绑在小臂的奈落红丝。
说白了,这不就是空间挪移之能?凡是涉及到时间,定然脱不得空间,这两样缺一不可,相辅相成。
以前赵无眠还猜过这世道定然有个九钟与奈落红丝对应……不曾想,那九钟便是苦寻良久的错金博山炉。
他知道自己对奈落红丝的掌控已至瓶颈,在来东海时便隐隐心有所感,突破之机恐怕就在此地……会是错金博山炉吗?
待找到错金博山炉,时空相映,天人有感,赵无眠的回溯之法才会达一新境界……才能恢复记忆,才能沟通天地之桥?
念及此处,赵无眠的心又是一跳。
洛湘竹曾言高烧梦中,她面见许多陌生场所,最后才定格在了东海一不知名岛屿上……如今看来,错金博山炉恐怕时不时就会自动空间腾挪,移至别地。
难怪自己与酒儿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收获。
赵无眠说出自己猜测。
掌柜微微一愣,而后摇头,
“错金博山炉的确会自发腾挪,但这么多年,萧家中定有稳定之法,听爹提起过,那貌似是一件不知名的宝物,当世仅有一件,当年随着错金博山炉,已经交至易将军,乃至逐北盟手中。”
赵无眠蹙眉,想说姨娘怎么不知,后来又改口,“我也是萧家人,我怎么不知还有这么一件东西?”
掌柜的笑了起来,“少侠几年前也问过这个问题……要知此事甚密,唯有口耳相传,绝无典籍记载,少侠不知才正常。”
陈期远喝光杯中酒,暗道归山那老匹夫还千叮咛万嘱咐,千万别让赵无眠得知掌柜存在……结果谁能想到,若不是蹭着赵无眠的光,谁能知道这等隐秘?
陈期远轻轻摇头扫去心中杂念,“错金博山炉被逐北盟藏在哪里?”
“自是逐北盟遗址。”
赵无眠摩挲着酒葫芦,“我以前就知道这情报?”
掌柜点头。
“但我与远暮直到现在都没找到错金博山炉……所以你也不知逐北盟遗址在何地?”
掌柜的苦笑一声,“一甲子前的事,太过久远,唯有口口相传,难免遗失良多,爹当年只告诉过我这些,便被仇人所杀……”
赵无眠微微颔首,算是理清了来龙去脉。
没有集齐琉璃四玉,谁会知道逐北盟遗址在什么地方?
如今才锁定是一海岛。
错金博山炉所在的那小岛,便是逐北盟遗址,而逐北盟这活跃在一甲子前的势力,随着时间流逝消失在江湖视野也很正常……总归是个线索。
掌柜活着,定然也有其余逐北盟后裔活着,总有人知道逐北盟遗址在何地。
难怪赵无眠此前在扬州会帮那妇人,他当年就是以此为线索在找错金博山炉。
距离找到错金博山炉,距离自己恢复记忆,明显又进了一步。
赵无眠握着酒葫芦的手紧了紧,心头开始火热。
陈期远看了赵无眠一眼,看出他心中喜意,沉默片刻,手指才摩挲着粗糙酒杯,道:
“小子,别高兴的太早,你把我当哥们,不在乎我听这些隐秘……但这可不代表,我会帮你一起找错金博山炉。”
赵无眠稍显激动的心缓缓冷静下来,他摇头失笑,“你与远暮有怨,怎么也不至于与我们合作……这我当然知道。”
“和你说话就是简单。”
陈期远抬起酒杯将仅剩酒液咽下,继而长舒一口气,起身握住黑布包裹的血麟枪,将其扛在肩头,潇洒一笑。
“萧远暮在侧,我绝不会与你们合作,倒不如说……”
陈期远顿了顿,笑容冷下来,“我想横插一脚,好好挫挫萧远暮的气焰。”
“你!”掌柜闻言,神情愠怒,瞪向陈期远。
赵无眠坐在桌前,捏着酒葫芦,神情并不如何吃惊,抬手示意掌柜不用反应这么大,他轻声道:
“我若能打服你,你不仅不会再动萧远暮,同样也不会再插手错金博山炉的事……对吗?”
陈期远露齿一笑。
“半分不差,只有一点错了……你今日打服我,日后待我武功精进,一样会寻你来斗,迟早有一天,大败未明侯再血刃杀父仇家。”
赵无眠笑了几声,又微微颔首,“你来几次都行,我接着。”
陈期远用枪尖挑起斗笠,转身便走,口中道:
“归山被我找来当公证,鄱阳湖上有座岛屿,名为‘莲荷’,明日午时,去那儿一战。”
说罢,陈期远戴上斗笠,转身便走出雨棚。
此时他身后忽的传来赵无眠的平静声线。
“你我之战,为老枪魁,为萧远暮,而非为什么枪魁牌匾,想打,何时何地都行,哪怕是在这里也无所谓……你还专门找了什么公证,想了什么交战地……”
“怎么?难道你我是在比武打擂,而非了结前怨吗?”
话音随着雨点砸在地上,陈期远猝然顿在原地。
巷内一片死寂。
飒飒————
雨夜冷风骤然冲进幽深巷子,酒摊前的昏黄酒幡猎猎作响,而后忽的自当中断裂,向侧飘了几米便砸在地上,哐当作响。
掌柜的心忽的提到嗓子眼,他不会武功,却也能感觉到雨幕间似有一股难言气势,让他僵在原地再也不得动弹。
忽的巷口出现人影,是掌柜的婆娘牵着一小娃娃,撑着油纸伞来找他。
掌柜这才回过神,连忙轻挪步子,快步拉起婆娘与小娃娃躲去远处。
陈期远顿在原地几秒,缓缓回首看向赵无眠,露出笑容。
“正合我意。”
赵无眠也淡淡笑了声。
将朱红酒葫芦放进马鞍袋,以防交战之时将其破坏……这可是慕璃儿送给他的。
待收好酒葫芦后,赵无眠站在马侧,抬手握住碧波白枪。
蹄哒,蹄哒————
白马自知有场恶战,向前轻踏蹄子,九尺长的碧波长枪,借此从马鞍侧缓缓被拉出。
两道持枪而立的人影,不再言语。
唯有雨势愈发磅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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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