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杀意 这便是凤鸟族王女的实力!
仙邸清幽,雕栏画栋。仙气曳出淡金色光芒,如流水缓缓流淌在仙府周围。这是朝璟的府邸,外看仙气缥缈,内里更是别有洞天,碧瓦雕甍,依山傍水,更有流瀑胜景,水秀山明。
流瀑边,山顶有一座凉亭中,摆放着一案几,着青色竹纹锦袍的朝璟,坐在案几之后,正在把玩手中的匕首。
“那鲛人女奴还是不肯开口吗?”
“不肯。下属审问很多次,她仍旧不肯交代背后谁人指使。”
说话的是朝璟心腹,顿了顿道:“她被关进鹰笼受刑,前后已有数十日,身上大大小小都是鹰啄食的伤口,奇痛无比,那鲛人女奴竟也不吭一声。”
朝璟翻动匕首,看到锐利匕面,反射出自己一双眼眸,道:“那日她逃脱牢笼西海囚阵,将鱼尾从锁链中抽出,一路潜游上岸,后又为掩盖鲛人身份,生生将身上鱼鳞片全都剜去,这般彻骨疼痛她都能忍,鹰笼之刑又有何不能忍?”
他声音温和,神容清润:“我倒也佩服她,只是她用错手段,错就错在,非得与父神对上。既然逃出西海,好好藏匿过活便是,妄图以螳臂当车,刺杀神主,太看不清局势。”
下属道:“神主让殿下负责查明此事,殿下这话不能叫外人听见。”
朝璟道:“父神伤势恢复如何?”
下属摇头,“那鲛人女奴刺杀用匕首有异,用古雪山寒冰淬制成,刺入人皮肉后,生出寒霜,让皮肉冻死,丹田坏死,君上至今无法痊愈,受伤颇重。”
朝璟低下头,看着手中那把匕首,原本上面萦绕的寒气已经消散,除了触感微凉,与普通匕首无差。
他笑了笑,不明白,父神这次竟然会被这一把匕首所伤。
父神的身子相比此前虚弱太多,放在从前,根本不会让那女奴和朝晔有近身刺杀的机会,这是其一怪异之处,其二,便是不久前,他就有灵力衰败迹象。
只有仙人才会有天人五衰,羲灵的父王便是如此,当年未曾渡过心魔劫,从仙阶巅峰开始衰退。
可父神是神,自羲媱神女陨落后,统帅群神,开创新纪年。
神力就算不精进,又怎会衰退?
但偏偏他在前些日子,急派自己去寻找全知神。
事情反常必有妖,可朝璟思来想去,也想不出所以然。
他将匕首慢慢搁在桌上,这时有灵侍走上来报,仙府外有人求见。
“羲灵来了?”
“并非,是朝晔殿下,他来见那女奴一面。”
朝璟自然是知晓朝晔来的目的,抿了口茶,“阿晔倒是用情至深,到现在还要见那女奴,觉得中间必然有误会。”
“那下属是否要去回绝朝晔殿下?”
“我没必要为难他,你带他去见吧,记得提醒他注意一点,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
“是。”
朝璟抬手施法,牢笼中画面,浮现在面前。
贵公子披着雪白轻裘,在侍从带领下,慢慢来到牢笼前,只是几日,他仿佛换了一个人,毫无旧日肆意勃发神态,神色苍白萎靡。
朝晔垂眸,入目就是女子裸露在外的脚踝,她只穿了一件单薄里衣,身上伤痕累累,乌黑的青紫的,结痂的化脓的,分不清哪一道是新落下的,哪一道又是旧伤好了又撕裂开伤疤。
朝晔等了许久,缓缓开口:“到现在,你还没有话要与我解释?”
缩在角落中的女子一动不动,仿佛没了气息,直到听到他的说话声,才抬起一张面容。
那张面庞曾经清皎如月,眼下也是柔柔弱弱,青丝披散在身后,与朝晔初见时一样,奄奄一息,精美瓷器一般濒临破碎。
可她虽柔弱,却敢玉石俱焚与神主同归于尽。
“我与殿下,没什么好说的,一切就如同你看到的那样。”
话音微弱,却吐词清晰,一字一句地道。
朝晔双手按在栏杆上,指尖攥得发白,笑道:“你利用我,背叛我,从见到我第一面起,就心有图谋,此后一切相处都是欺骗,对吗?”
月满靠在栏杆上,垂覆下眼帘,一句话不答。
“你看着我的眼睛说话!”
朝晔蹲下身来,已是怒不可遏:“月满!”
“殿下。”灵卫道,“那女奴便是这样,无论什么话都套不出来,四殿下奉神主之命,不得不动手,已经拷打了数遍。”
朝晔道:“我问你,初见你那日,是在羲灵屋中,你被她救下来,她当真不知道你的底细,还是早就知道你图谋?或者说,是她教唆的你?”
一直没有回话的少女,终于开口:“你问我羲灵知情?朝晔,你配当她友人,竟这样怀疑她?你怎么审问我也好,我是不会承认没有的事,她不知情,就是不知情!”
神主的人,不是没对月满用过搜魂术,探查过往记忆,可此女心性太过强硬,任由他们如何对她识海折磨,就是不曾对外张开过记忆。
搜魂术固然强势,但需要对方露出破绽,施法的人才能探查对方记忆,可她咬死了不愿透露,将识海死死闭锁,他们根本查不出东西。
朝晔道:“你若是愿意坦白,我会想办法,在父王那边给你求情。”
她轻笑了一声,朝晔这才注意到,她右手还在汩汩流血,神色微动。
她却开口笑道,“我不需要,你父神何人,你与他一样,都将我们视作下等见不得光的蛆虫。”
朝晔目光凝住,“我与他不同。”
他胸口起伏,欲再说,看到兄长身边得力心腹前来,请他过去。
“殿下,四殿下要将那女奴押过去再审。”
“好,兄长在哪?”
这里发生所有情形,自然被朝璟全收入眼中。他抬手轻挥衣袖,画面从面前消失。
身边侍从道:“等会殿下要怎么审?”
“罢了,让朝晔亲自来审,我卖他一个人情,让他自己解决。”
朝璟给自己又倒了一盏茶,送到唇瓣边,眺望着凉亭外瀑布。
下属道:“那日刺杀时,朝晔殿下虽受鲛人女子蛊惑才刺向君上,只怕要与君上离心。”
“自然是要的,父神已经不愿见朝晔,且那蛊没有那么简单,父神那日,我也在侧,看清楚了伤势,隐约感觉不对,回去后翻阅典籍,发现匕首上刻有的蛊术的咒文。”
“殿下,那篆文是何蛊?”
朝璟握着茶盏的手,微微收紧。
“那蛊是死蛊,极凶,要父子相残,不死不休。”
侍从怔住。
极凶之蛊,就好比,朝璟早年给凤鸟族王女下的操控之蛊,一旦落下,非一般方法可解。
侍从低头道:“殿下的顾虑,是父子相残的那个‘子’字”
朝璟道:“说是父子相残,我何尝不是子?父神本就多疑,前几日,朝晔甚至拿出早逝母亲来求见父神,父神与他母亲恩爱,可父神竟然也不见,父子必然离心。他对朝晔如此,又何况一个我?”
朝璟眸色凉了下去,再看那茶盏中浮起的茶沫,也没有了兴致。
一旦神主知道此蛊,与其大费周章去找解蛊的办法,杀光所有子嗣,更是快刀斩乱麻。
他本就是神主流落在外的儿子,不得神主喜爱,不愿再回到过去寄人篱下饱受外人冷眼的日子,才想要得到权势,得到神主青睐,可到现在,才发觉,仿佛陷入一条更绝望的路。
好在,神主力量在衰弱。
他要做的,便是耐心蛰伏。
羲灵也好,凤鸟王也罢。他一时走错路,来日向羲华羲灵道歉,总能得到他们原谅。
“善善。”他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
侍从弯腰:“前两日,西洲有神明降世迹象,属下尚未查到是何方神圣。”
朝璟道:“不止是你我,一连两个神明降世,如今整个四洲怕都在好奇。不过我想,他们可以成功,那自然,旁人也可以成。”
正说着,下方传来脚步声。
灵卫已经将月满带来。
奄奄一息的女奴,俯趴在冰冷地砖上,身后朝晔走上前来。
朝璟道:“西海月奴。”
缓缓支起身子,苍白的唇瓣轻声开口:“我叫月满。”
朝璟笑容温柔:“你给自己取的名字?西海鲛人皆是神主的奴隶,本是没有名字的。你给自己取的这个名字,倒也好听。”
月满握紧了手,那手遭受过夹刑,甚至可以看到露出的青筋白骨。
朝璟道:“既是你的人,你自己来问吧。”
朝晔颔首道:“谢阿兄。”
他目光在那一众刑具上掠过,许久,都不曾抬手。
“轰隆隆——”
在这时,有轰鸣声从仙邸门口传来。
朝璟抬头,此处是高地,俯瞰下方,见府外屏障结界,无端碎裂开,空中浮起数十道身影,那些护在府门口的灵卫,都是仙人中的高手,竟然毫无还手之力,被青色长袖卷起丢掷砸向四周,正门被摧枯拉朽之势重重砸开,化为粉末。
一迅疾青色身影,自空中掠过,带起耀眼刺目青光,眨眼之间,便到朝璟面前。
“善善。”
流光从朝璟眼前划过,有一刹那,空气停止了流动,她身边灵力浪潮,狠狠扫荡开来,蛮横得将他逼退数步。
在场之人,莫不感受到了肺腑震颤。
少女足尖轻点地面,衣袂落下,目光如锥。周边纷纷拔剑,却无一人敢上前来。
她道:“人我带走了。”
“善善。”朝璟挡在她面前,“她在学宫被你收留,却做出刺杀父神之举,你现在将她带走,无异于将诸多脏水往自己身上引,走之前,须得将事情得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