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气运反噬

    人间。俗世。苏州。许府后院。小青满面焦急的守着躺在地上的许仙肉身，等待着姐姐的归来。
    距离白素贞和林默离去已经两个小时，究竟有没有找到许仙的魂魄，又是不是平安的将魂魄抢了回来，甚至是不是遭遇到什么而无法脱身，这些她一概都不清楚。
    小青并不是一个有耐性的人，所以当再一次绕着许仙走了三圈之后，她干脆咬牙跺脚，就要也入黄泉道！
    恰恰此时，一朵小小金色火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砰然爆开！这仿佛是某种烟的开始，后院内又莫名其妙的出现了十数朵金！并紧随其后的纷纷爆裂！将眼前的一片空间给遮蔽住了！
    终于反应过来的小青一个激灵，赶忙向后退了两步，挡在许仙身前，心神紧绷到极点！她能感觉到金色火中蕴藏的力量！不仅厚重宏大，且有一种妖类天敌的气息，让她心中惴惴！在她想来，只怕姐姐和那道士的行为已经被天庭察觉，有神仙临凡处理此事来了！
    但出乎她的意料，当最后一抹金色消失不见后，出现在她眼前的，却是一身是血的林默，和林默身后扶着一个懵懂魂魄的白素贞！
    “姐姐！”小青大喜过望，直接扑了上去：“姐姐，你回来了！”
    白素贞却没有看她，而是直接上前一步搀起林默，焦声询问：“道长？道长你怎么样？”
    瘫坐在地的林默接连喘息几次，勉强从喉咙发出破风箱般的嘶哑声音：“还不错，没死！”
    确实不错，因为确实没死。
    以俗世炼气境界的力量，在黑白无常手底下逃命，哪怕是黑白无常的化身，也是一件不可想象的事情！事实上，白素贞此时看着林默的目光，就仿佛看到了某个乞丐摇身一变，成了降龙罗汉！
    片刻之后，身上力气恢复了些，林默勉力使出了一个甘霖咒治疗自己的双肩。已经将许仙魂魄送回肉身中的白素贞见状，也急忙掐动法决辅助。两人合力之下，他那血肉模糊的双肩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甚至连肉芽的急速生长都能看见。
    老实说，这滋味很不好受。不仅很痒，而且还有些针刺般的酸痛：这是鬼气遗留造成的。但林默却不在乎，相比于生存的喜悦，这点疼痛简直什么都不算了。哦，这喜悦还有别的原因。
    “果然，气运的力量神妙无比！要不是这些前唐气运，我绝对死定了！”
    气运是一种玄而又玄的东西，它所蕴含的力量十分神奇，能做到种种不可能的事情！除了林默一开始所使用的最正统的也是最稳妥的气运相护提升运道的方法之外，也可以直接将气运打入法术之中，令法术产生变异，进而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
    比方说刚才，林默将所拥有的前唐气运的三分之一打入地脉火中，直接将凡人都能见到的地脉火提升成了人族大能才可运用的燧人火！不仅将黑白无常的锁链烧断，还崩裂了一方黄泉道空间，直接返回人世了！
    这实在是不可思议到极点的事情！
    “喂！道士！”这边，已经从白素贞了解到发生了什么的小青面带不信的看过来，语气怀疑的问道：“姐姐真的是被你救回来的？”
    这说法虽然不甚准确，却也没错，林默就干脆点头。
    “真的假的？你真有这么利害？”小青还不肯信：“你要是这么厉害，还用得着怕天庭神将？”
    林默闻言苦笑不止：你别把我的必杀技当成轻拳轻脚就能发出来的啊！
    气运的这种运用，但凡名门大派都有记载，其弟子也有不少知道的。比方说龙虎山，别人不说，张天师嫡系一脉每个子嗣都绝对会这种手段！
    但林默敢说，数遍所有修行者，没人敢用这种手段！而他是唯一一个这样做的人！
    这其中理由有些复杂，总的来说，大概分为两面：怎样获取能运用的气运，和怎样扛过气运的反噬！
    气运并不是人人都可以用的，除了得了机缘获得气运法器这种少见的例子之外，大部分都是凭借身份进行使用：比方说人间皇帝。他之所以能承载一朝气运，还有人族的气运相护，就是因为其帝皇身份。也正是如此，就算毫无法术修为，妖魔鬼怪也对人间皇帝存着许多敬畏：不说别的，单单是那浓厚的气运，就能把那些个妖孽们直接推到八百里外了！
    对于这种人来说吗，他们缺乏使用气运的手段和必要的修为，就算想这样用都用不了。
    当然，你会说不是还有获得气运法器的修行者吗？还有拥有门派气运的修行者吗？比方说龙虎山，龙虎山的弟子就可以这样做啊！
    这就牵扯到第二个问题了：气运的反噬！
    就像已经说过的国师一样，你享受多少，就要回报多少。气运也是一样，不，应该说，在气运直接转化为力量上，这种要求更加严格！
    其实这本就该如此。什么是气运，是一个集体的气数！教派也好，国家也罢，种族就更不用说，是成千上万乃至数亿人，无穷无尽的个体所汇聚起来的！这些集体所汇集起来的气数，为什么要被你一个人使用？凭什么要被你一个人使用？不顾后果的动用，将会承受气运的反噬力量！而且这种反噬力量不仅会对使用者造成影响，连整个集体也会有气运崩坏的危险！
    这并不是危言耸听，而是有前人验证过的！
    战国后期，秦始皇一扫六合统一六国，成就千古一帝的人皇伟业。但他不满足，觉得人世间的帝皇还配不上他自己，于是将目光投往天庭，想要霞举飞升，成为天庭三清四御之后的第五御大帝！
    这无疑是异想天开，但更异想天开的是，这位千古一帝真的这么去做了！他遍访名山大川，与各路仙人畅谈考究，在找出了将气运化为力量的直接使用方法后，就直接动手实施起来！他将整个秦朝气运都汇集起来，依托在耗费举国之力炼制出来的十二金人法宝上，转而直接轰击天地之隔，妄图将自己直接送到天庭，由人间之皇变为天上大帝！
    结果不用多说，在这种疯狂行为带来的气运反噬下，他毫无疑问的失败了，生命由春秋鼎盛直接转为一蹶不振，濒临死亡，陷入弥留之际。这还不算完，秦朝的气运也直接崩散大半，秦国由盛转衰，甚至二世而亡！
    这就是气运反噬之力！是任何人都承担不起的力量！如同龙虎山现任掌教，当代的张天师后人，他就算遭遇生死危机，也不会动用气运的力量！自己一个人身死也就罢了，可不能让龙虎山也陪着消亡！
    所以，将气运直接作为力量使用，是一种根本不会有人使用的方法！
    但林默使用了，而且确实的拯救了自己！而这之中的关键，全在贞观玉尺上！
    “有了贞观玉尺这件气运法器，我才能够动用气运，而又因为它是前唐的气运法器，我才不用承受气运反噬的力量！”
    气运反噬确实十分严重，但也有个前提：必须能够反噬才行！唐朝都已经是前朝，朝代气运更是早早崩灭，哪个来给他进行反噬？又怎么能将这股反噬之力作用在集体上，让已经灭亡的前唐再灭亡一次？
    贞观玉尺这件奇异诞生的气运法器，以它的特殊性，完美的规避掉了将气运直接化为力量使用这种方法的大半缺点！
    当然，只是大半缺点而已，最根本的也是最基础的缺点，却没办法摒弃了。
    “噗——！”
    肩膀痊愈的林默扶着石凳，刚刚勉强站起来，就胸中一闷，张口吐出一道血箭来，在地上砸出一个指头大小的坑洞。
    “道长？”白素贞吓了一跳：“您怎么样？”
    “没什么大碍。”林默苦笑摆手：“只是有些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力量！”
    这就是最根本的缺点了：突如其来的强大力量固然带他脱离了生死危机，但也彻底超出了他的掌控！
    引用气运和黑白无常进行战斗固然大发神威，但不能改变燧人火的力量太过高级的现实。事实上，其实林默一点都没有操控燧人火的能力，从头到尾，他只作了两件事：一是用气运将燧人火显化出来，二是引爆燧人火。其他灼烧鬼气锁链也好，震荡黄泉道空间也罢，甚至连返回人间，都是燧人火本身所拥有的力量！
    林默太弱小！弱小到甚至无法操控自己弄出来的东西！他现在的身体内就仿佛一个巨大的压力锅，燧人火自出现到消失带给他的所有压力都被积攒在里面，令他五脏六腑不停翻滚，毫不停歇！
    白素贞看出了他的情况，有些不忍：“道长，我再给您施法吧？”
    “不用，不过是白费力气罢了。”林默扯动嘴角，做出一个笑容：“让我自己休养吧。”
    这和肉身创伤不一样，甘霖咒什么的都毫无作用，只能让肉身自己适应，自己恢复。
    许仙魂魄已经带回，白素贞手里又还有一些仙草，当即给许仙用了，眼看许仙恢复呼吸，过上片刻就会重新苏醒，彻底复生，林默心里叹了口气，再度开口：“我该走了。”
    “走？”正沉浸在许仙复生的喜悦中的白素贞顿时愕然：“道长您怎么能走？多亏了您，我才能将官人带回，这等大恩，怎么也应该让我和官人好好报答才对！”
    “这就算了。”林默摇头：“我必须马上走了，否则会给你们带来麻烦的！”
    黑白无常已经发现了他，整个地府也会马上知道他的存在。如果情况坏些，地府神祗可能会大肆出手在俗世搜寻他。如果再留在许仙白素贞这边，无疑是给他们两个找麻烦！
    他一番解释，白素贞也张口无言，只能憋出一句询问：“您准备去哪？”
    林默苦笑：“先找些偏僻山川修复伤势吧。至于之后，再看情况。”
    白素贞无奈点头。
    但就在这时候，小青也突然道：“姐姐，我也想离开一段时间！”
    “什么？”白素贞瞪大了眼睛：“小青你在说什么？你怎么也要离开？”
    小青抿抿嘴，低声道：“我修为太弱，不仅不能帮上姐姐，还成为了姐姐的拖累。与其在这样下去，不如再去修炼一段时间，等到修炼有成再回来！”
    毫无疑问，小青被最近接二连三的事情刺激到了，彻底意识到了自身的弱小。
    不论怎么看，这都是个好事，白素贞无法反驳，只能再问道：“你准备回山修炼？”
    小青摇头：“我自身走上了歪路，再怎么修行也效果甚微。我准备去拜访名山寻求名师指点！”
    林默听的点头，小青还是比较聪明的，知道自己的根子问题在哪。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再怎么修行都是白搭。
    白素贞无言，思索半晌，视线在林默和小青身上扫了一扫，一咬牙干脆道：“道长，小青，你们直接去峨眉山，寻我师傅骊山老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