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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赤劫魔君名震天下,金山寺中法海论魔 (万字章节)

    开宗立派?
    听到这四个字,敖峥嵘、敖清绮还好,左擎天、柳毅两个散修,已是再次瞠目结舌,李修儒更是睁大一对圆圆的眼眸,不知所云。
    在如今这个魔道大昌、妖邪横行的世道,开宗立派已非只是选址、建宗、传法这么简单。
    劫数降临之时,此界中小体量的门派,就已尽数覆灭,称得上当世名门的巍然大物,也仅存符箓三宗、青城剑宗、亢龙宫、金山寺、海境等寥寥几座而已。
    他们的共同点都是,有资格令如日中天、气运鼎盛的五方魔教感到忌惮,因而才能在魔潮中开辟出立足之地。
    是以,徐行想要打出旗号,光明正大的开宗立派,至少也要做到这一步才是。
    ——可现在的他,当真有这个实力吗?
    若是只论修为境界、神通手段,徐行自是不让于人。
    毕竟,在真仙遁世的如今,大真人已算是各大势力的顶尖战力。
    除去青城剑宗外,符箓三宗的掌教至尊、金山寺三尊、亢龙宫大护法,都是大真人境界,修为境界与钱塘君、王彦章等辈相差仿佛。
    甚至于,在劫数之后,这其中的绝大部分人,在根基受损后,单论神通手段,还及不上钱塘君、王彦章这种纯粹的实战派强者。
    但还是那句话,境界归境界,战力是战力。
    这些已传承了数千年,在上界都颇有关系人脉的名门正宗,其底蕴之深厚,实是难以料想。
    以上提到那几位掌教,也都各有依仗,或是秘法、或是神通,能够在短时间内拥有真仙级数的战力。
    ——如若不然,他们也守不住山门。
    徐行如今缺少的,便是这部份底蕴。
    只不过,当其他几人都在思考徐行开宗立派的可能性时,钱塘君却奇怪于另一个问题。
    自从和徐行第一次相见以来,他就意识到,这是一个傲慢到骨子里,不只是目无余子,更是目空一切、睥睨天下的狂人。
    这样一个人,本该横行无忌、肆意妄为、天地无拘束才是,为何会突然想起来,要开宗立派?
    钱塘君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感慨,就是因他本也是这样的人。
    若非是出身于海境龙族,肩负与生俱来的责任,以及还放不下血缘亲情,以钱塘君的性情,早就一头钻进十万大山,追寻那些上古神魔留下的残迹去了。
    什么开宗立派、组建势力,在他看来,都是无谓的负担,除修为以外的一切外物,皆不足为凭!
    钱塘君相信,比自己还要傲慢,还要自负的徐行在内心深处,亦是如此认为。
    所以,他不禁疑惑道:
    “对你来说,开宗立派有必要吗?”
    徐行点点头,毫无迟疑地道:
    “当然,听你们所说,如今这个世道,佛、道之法已不足恃,反倒是如上古神魔大道,以及散修的道途不受影响。
    但散修分布于魔潮中,天南海北,与其一个一个去找,我还不如开一山门,吸收继承了上古道统来投。
    邀请你,也是为了这件事。”
    钱塘君不禁又笑道:
    “刚才还信誓旦旦,不要我的法门,现在又出尔反尔?”
    徐行又眨了眨眼,摊手坦然道:
    “此前是交易,如今是交流,自不可同日而语,咱们无非是各取所需罢了。”
    敖峥嵘听罢,对徐行亦是大为佩服。
    他本来还奇怪,以这位前辈走到哪里就收刮到哪里的性子,怎么会如此轻易地放弃“六祸禁法”,选择劳什子风水术。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不愧是前辈,手段比起我,高明得不只是一点半点。
    钱塘君听了,却没有丝毫被占便宜的感觉,反倒是由衷颔首,认可了徐行的言论。
    因为他知道,各取所需四字,绝非是徐行自夸。
    甚至可以说,比起这位神秘强者身上的武道精华,他自创的“六祸禁法”还真算不了什么。
    只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徐行隐藏在这句话中的目的。
    钱塘君转过头,目露奇光,上下打量一番徐行,不禁摇头道:
    “没想到,你竟还存了平定魔劫的志向?”
    钱塘君很清楚,徐行本来就不曾受过箓,又在魔道上有着他前所未见的天资,若是只想着自己登高,根本不需要研究所谓的上古道统。
    徐行倒也不反驳,只是转过头,望向西沉残阳,以及逐渐暗淡的天际,悠然道:
    “如此大好人间,若是让魔崽子横行霸道,岂不是弄得处处污浊,那就太可惜了。
    更何况……”
    徐行又转过头来,伸手一指柳毅、左擎天,挑眉道:
    “你不觉得,如柳兄、左兄这等胸怀恻隐,重情重义的人,才真正该站在高处,得享大道长生吗?”
    柳毅为一点恻隐之心,不惜以身涉险,留在安南搭救龙女,左擎天为一个承诺,横越魔潮,不远万里,奔赴海境。
    这两人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徐行都看在眼里,对他们自然是极为满意。
    柳毅听到这话,不禁啊了一声,伸出手,指了指自己,一头雾水。
    左擎天对这样的评价,倒是不置可否,他也不是不关心,只是由衷认为“该不该”这种话,本就没有多少意义。
    毕竟,人世间的本该与不该,他都已见识得太多,也经历过太多,自然不会有太多感受。
    左擎天真正的兴趣所在,还在徐行传授他的“山河潜龙诀”上。
    对他来说,这种看得见摸得着,能够让自己活得更长、更好的东西,才真正有价值有意义。
    钱塘君也转过头来,打量了下柳毅,过了好一会儿,才缓之又缓地点了点头,算是极其勉强地认可了徐行。
    抛开修行资质不谈,钱塘君平心而论,也认可柳毅的心志、性情。
    见钱塘君虽然勉强,但还是点了点头,徐行也不由得笑道:
    “这便是了,其实人生天地间,也未必只有一条登高之路走。
    只不过此前的玄门正宗,乃至上界的佛国、天庭,未免都有些太霸道了。
    如今我既然来了,又遇上这样的世道,不说能够让每个人都能找到自己的道,却也想试一试,能否开一条或几条新路,让人间多些选择。”
    徐行这话虽是说得轻描淡写、云淡风轻,可言语中那种不加掩饰,扑面而来的自信,却让场中众人都不由得愣在原地。
    在此界,这已算是很大的大话,但徐行的语气实在是太过理所当然,好像在谈论着一件天经地义的事。
    左擎天等人不在乎的“该不该”,在徐行看来,却是支撑他一路走到这里,并且还要继续向前走去的坚实推力之一。
    就像徐行之前对铁木真所说,他虽然是一个热衷于战斗的武者,但是他要的世界,不是一个人人都没得选,只能浴血厮杀、弱肉强食的世界,而是一个人人都可以选的世界。
    现在的徐行,虽然距离这个终极目标还很远,但他也愿意付出心血,让这个世界能够多一些选择,哪怕只有一些,也比没有好。
    钱塘君愣了好一会儿,才不由得哈哈大笑,且一声比声洪亮,一声比一声豪阔,将天边云彩都给震碎,空气亦剧烈震荡,光影浮动。
    “你既有此心,那本君又岂能不助你一臂之力?!”
    除了他之外,柳毅、左擎天听到这番话,虽然各自都是默不作声,却也点了点头。
    敖清绮、敖峥嵘两姐弟对视一眼,都露出心悦诚服的表情。
    只不过,除了佩服徐行本人之外,这两位天潢贵胄心中,也有更多的考量。
    毕竟,如今海境虽然看似固若金汤,实则已是危如累卵,龙涎口之事几已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若是徐行当真能够在陆上开宗立派,那么届时若是海境水族当真走投无路,托庇于此人,倒也算是个退路。
    并且,这位宗主若当真能够踏破天人之限,成就真仙业位,也未尝不可反过来,帮助海境解决龙涎口之厄。
    无论将之视作退路还是救星,最起码就目前而言,他们对徐行即将要成立的宗门,都抱有极高的期待。
    年纪虽小,却立志要治病救人的李修儒更是睁大眼睛,看着徐行的身影,两眼放光,目中满是憧憬、崇拜之色。
    徐行见人心可用,又笑道:
    “开宗立派虽不能急于一时,却也不能绝也不能少了人手。
    除了在座各位外,我也打算亲临镇江,去请许仙许汉文,加入本宗。”
    听到许仙许汉文这个名字,柳毅等人便知道,徐行这开宗立派一事,果然非是心血来潮,而是早有筹谋。
    许仙乃是医家出身,医者仁心、义薄云天,是以在散修群体中,向来享有极高声誉,如若不然,柳毅、左擎天、李修儒等人也不会与之熟识。
    若是当真能够请来此人,也不愁宗门日后找不来人。
    并且,许仙同金山寺一向关系良好,据说那位宛如降世观音的菩提尊,就与此人颇为亲善。
    和他搭上线,便无异于同金山寺搭上了线,如今这个世道,多一个正道盟友,能够守望相助,也就是多一份保障。
    钱塘君久居海境,也不关注散修,对许仙这个名字自无印象。
    但是听到镇江两字,他就知道,徐行也是想趁此机会,调查一番七世怨侣之事,为日后做些打算。
    徐行见众人没有异议,又道:
    “这一次前往镇江,我就带柳兄、左兄前去,至于前辈,我另有一事相求。”
    他看了看修儒,又看向钱塘君,诚恳道:
    “我想请您带着八太子、四公主,以及修儒,一同前往青城山拜山,但不要打草惊蛇,等镇江事毕,我便会前来,与你们汇合。”
    一路上,钱塘君也听徐行说过余青鳞、裴征圣之事,听到青城山三字,不由得目光一动,沉声道:
    “你是想让我们先去,镇住那裴征圣?”
    徐行点点头:
    “若余青鳞当真是裴征圣安插于泾阳王府,那么这位云崖峰主对前辈之事,定然早有所知。
    因此你们这一去,反倒是能够出其不意,最好的情况是,能够抓出此人马脚。
    若是不行,也该能打乱他的谋划,令其暂时不敢有所异动。
    而我此去镇江,除了请许汉文外,也会上金山寺,面见那位菩提尊,以及方丈法海,商谈合作之事。”
    因为龙涎口关乎镇江水脉,是以金山寺一向是海境的铁杆盟友,而钱塘君和敖峥嵘、敖清绮都在自家宗门中。
    所以,徐行还是有相当的把握,能够说服法海,达成合作事宜。
    唯一的难点就在于,若许仙、白素贞当真是这一代七世怨侣,只怕金山寺便不会轻易放人。
    至于这一点能否解决,其实徐行自己也没有多少把握。
    但是无论如何,许仙这个人他都要争取,而关乎七世怨侣,金山寺他也是不得不去。
    见徐行已有定计,钱塘君也不多说,只是点了点头,沉声道:
    “好,那就蜀中再见。”
    徐行也点点头,抱拳道了一声保重,又再次提醒道:
    “蜀中再见,切莫打草惊蛇。”
    裴征圣毕竟疑似这次行动的幕后黑手,以钱塘君的暴烈脾性,说不得就当场就要发作,是以徐行也不得不多啰嗦一句。
    青城剑宗那位赤城剑仙,毕竟乃是正道中唯一一个,不因天箓动荡而受伤,保有万全状态、正在巅峰的真仙。
    若是钱塘君敢无故生事,不说被这位分成个七八片,至少也是要被镇压在七星井下,磨个一两百年。
    好在,这老龙君虽是脾气古怪而高傲,但也分得清大是大非。
    听徐行如此说,他只是黑着脸哼了一声,到底还是点点头,带着敖家姐弟以及李修儒冲天而起,朝着蜀中地界去了。
    敖清绮离开时,还瞥了下柳毅,眼波流转、眸中意味莫名,难以琢磨,却令他在原地驻足,眺望许久,都不曾收回视线。
    徐行站在他身后,亦眺望天穹,过了会儿,才负手长叹一声,故作怅然地道: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啊……”
    柳毅这才回过头来,苦笑道:
    “徐、徐先生……”
    徐行却不去理他,而是转头望向左擎天,拍了拍这汉子的肩膀,摇头晃脑,装模作样。
    “左兄,你说是不是?”
    左擎天看了下柳毅,沉默了会儿,才点点头,露出深以为然的表情。
    “还真没问题。”
    柳毅脸上无奈之色更浓,哎哎两声:
    “两位、两位,老这么就没意思了哈。”
    徐行转过头来,哎呀一声,奇怪道:
    “柳兄,何必对号入座呢,我就不能说我自己?”
    这下,柳毅、左擎天是真的惊讶了,上下打量了一番徐行。
    他们完全想不到,这个做事雷厉风行、豪气过人的徐先生,竟然也有这么儿女情长的一面。
    不过,当这个念头在心中冒出来时,两人却反倒是觉得,萦绕在徐行身上的神秘气氛淡去不少,有了更多的“人”气。
    徐行察觉到他们眼底的惊讶,露出些感慨神色,却不多做解释,只是拂袖一扫,催道:
    “行了行了,以后有时间再说,省得没听到的又来问我,先往镇江办正事儿。”
    言毕,“无相血煞神刀”、“洗墨鲲锋”一并出鞘,化为黑红、青蓝两条凌厉神光,将三人身躯尽数包裹,拔地而起,朝镇江纵去。
    在前往镇江的途中,徐行又想起一事,一边操持遁光,一边转过头来,看向柳毅,问道:
    “此前我从那个青城弟子的脑中,还得知了一个消息,据说十万大山中,将有秘境出世,他们也是因此,才想要将你生擒。
    柳兄,你可清楚其中始末?”
    从脑中得知消息……
    柳毅听到刚开头这段话,面色已是极其古怪,却又不知该如何吐槽。
    好在,徐行后面的话,终究涉及到他所学的术法神通,柳毅亦敛容正色,沉吟片刻后,才道:
    “此事我亦略有所感,此前途径十万大山之时,我手上这面罗盘就有些异动,只不过那种感觉极其微弱。
    想来秘境就算要出世,也应当不在一时三刻,还有余裕。”
    徐行也点了点头。
    毕竟若是秘境现世就在近期,那么泾阳王等人应当会提前就有所排布,但他们抓柳毅的举止,却像极了临时起意、顺手而为。
    那么徐行基本可以判断,从当下到他们概念中那个需要提前布置的时间点,都还有一段距离。
    既然这样……
    徐行想了一想,忽地握拳击掌:
    “既然如此,咱们干脆把山门定在十万大山好了,也算是一劳永逸。”
    听到这话,本职工作便是替人挑选位置,打造道场的左、柳二人,当即面色发白,虽是不敢在徐行面前提反对意见,心中也不禁暗暗叫苦。
    十万大山乃是此界中唯一一个,还保留着洪荒时期原始风貌的地带。几乎所有强横妖族都聚集于此,其中最深处,还沉睡着上古时期存活至今的神兽血脉,可谓凶险至极。
    甚至有传言说,这里是上界诸位帝君特意保留下来,用以实践种种长生手段,推演神通术法的绝密所在。
    正因如此,十万大山一向被视为生命禁区,就算是大真人级数的顶尖强者,难以在其中横行无忌,必须小心翼翼,低调再低调。
    而他们两个散修,竟然要在这种地方大兴土木,修筑山门?!
    一想到这件事,饶是左擎天、柳毅胆子再大再无畏,也不禁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徐行眼中却不禁流露出明显的兴奋。
    对他来说,除了还未接触的玄门正宗、佛门禅法外,这些前古神兽、洪荒异种的天赋神通,都有值得借鉴之处。
    毫无疑问,十万大山,就是这么一个,能够满足他心中探索欲的地方。
    ——
    金山乃是一座位于江心的山岛,山势巍峨,好似一方从天而落的神灵印章,镇住四方水脉,梳理天地灵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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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滚滚东流的江水至此,被碧玉浮江的金山迎头劈开,分为两股,向东奔腾而去,气象万千。
    山中古寺依山就势,但见冈峦起伏,古木参天,更有巍峨宫殿矗立其间,金阳遍照,灿然生辉。
    自江畔眺望,宛如一尊身形巍峨的佛陀法身以宽阔江面为莲台,端坐其上,宝相庄严。
    此处,便是天下闻名的金山寺。
    金山寺最高处,有一座石制凉亭,登临此处,凭栏极目,足可将江天尽纳眼底,开阔心胸。
    凉亭中,如今正有三人并肩而立,眺望江景。
    居中那人相貌俊秀,眉心生有一点朱砂痣,左手虎口缠念珠,后负一柄奇形古剑,白衣胜雪,气质温文。
    此人正是金山寺当代住持方丈,法海。
    在他左侧那人,披一袭玄黑长袍,外罩甲衣,腰悬长刀,右手不住地摩挲刀柄,面容冷峻且萧杀,双目半开半合间,隐约可见一抹摄人心魄的寒芒。
    最后那人则是一位风度翩翩的少年道人,紫袍黄绶,腰挂一枚印章、一串铜钱,后负桃木剑,神情最为从容,满身雍容贵气,俨然出身不凡。
    的确,若是论出身,天底下也没有几人能够与之比肩,只因他姓李,名为李钟侯,乃是当今圣上的幼子。
    李钟侯刚一出生,便被龙虎山正一道张天师收为亲传,接到嗣汉天师府中悉心调教,如今已是正一道中有数的受箓天师,掌二十四治上治八品中的真多治都功印。
    真多治在上治八品中虽是排行第八,但以李钟侯的年岁、境界,能有这般殊荣,已算是极其不可思议。
    李钟侯看了会儿镇江后,又默默感受了一番此地的山水灵气后,不由得叹道:
    “大师和菩提尊、金刚尊两位尊者合力,竟然能将镇江地界治理得如此井井有条,果然是有道高人,小子佩服至极。”
    法海面色如常,淡然念了声佛号:
    “李都功谬赞、谬赞了。”
    李钟侯见法海无动于衷,话锋一转,又叹道:
    “但是,如今魔道猖獗,西方利仞婆罗天对金山寺一向虎视眈眈,若是仅凭三位尊者之力,只怕……”
    李钟侯虽然未把话说完,但言下之意已是极为明显,那位穿黑袍、披甲衣的冷峻男子哼了声,开门见山道:
    “李都功不妨把话说得更明白些,正一道,亦或者说你们符箓三宗,究竟想让我们做什么?”
    李钟侯摇了摇头,感慨道:
    “石护法此言差矣、此言差矣啊。”
    对他这种态度,石护法只是扯了扯嘴角,冷笑一声,不置一言。
    他正是在总理山河大灵官走后,代掌亢龙宫的大护法,这次来到金山寺,本是因为海境龙君传讯,特来找法海商讨对策,如何解决龙涎口之灾。
    只是没想到,倒是迎头遇上了李钟侯这个说客。
    这些年来,符箓三宗自从护着中原皇室遗脉,一路逃到东南地界,重建朝廷后,行事作风便一改以往清静无为的玄门风范,反倒是越来越霸道,渐失道祖真传之妙。
    他们在名义上,虽是尊奉朝廷为正统,却在东南地界重新划分二十四治,并立了二十四位都功,执掌每一治的山水灵气。
    如此李代桃僵的行为,天下人都看在眼里,如若不然,当今圣上也不会立一个出身佛门的慈航普度为国师。
    只不过如今看来,此举收效甚微。
    石护法最看不惯的,便是正一道立下那个一切散修禁入二十四治的规矩。
    固步自封,敝帚自珍,难道就能祛除魔劫吗!
    李钟侯矢口否认后,也并不直接回答这石护法的疑惑,只是话锋一转,提及另外一事:
    “两日前,在南疆发生之事,两位可有所耳闻,魔道中,又出了一位绝世魔君。
    据说此魔炼钱塘君为眷属,打杀了‘铁枪神将’一尊分神,还单枪匹马杀上幽游夜摩天的南疆总坛,将整个魔门南支从上到下,赶尽杀绝、鸡犬不留。
    因此魔善用血焰降劫,故而南疆群魔皆称其为‘赤劫魔君’,甚至有传言称,这位‘赤劫魔君’学贯魔门多脉,或许便是久未出世的他化自在天传人。”
    虽然知道李钟侯代表正一道来此,定然是有所谋划,但是听到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法海和石护法也不由得心神剧烈震荡,难以置信。
    炼钱塘君为眷属,杀王铁枪分魂,破南支总坛,这三件事中,哪怕只是单独拎出来一桩,都足以惊天动地,令一介无名小卒,成为此界最顶尖的宗师强者。
    更何况,三件皆是一人所为?!
    这已完全可说是翻天覆地!
    除了消息本身,两人也惊讶于另一件事——这消息,他到底是从何得来?!
    当今之世,除了符箓三宗的二十四治勉强算是连成一片,其余几大门阀都是海潮中的孤岛,能够守住一方安宁已是不易,想要深入魔潮去探寻消息,那便是强人所难了。
    可两天前发生在南疆的事,正一道都能了如指掌,这究竟是数算推演之术,还是在南疆有准确且快速的消息渠道?
    两位大真人虽然一向明白正一道的深不可测,但此时此刻,却也仍是不免讶然。
    李钟侯见两人如此反应,虽是不动声色,心中却也大为满意,趁热打铁道:
    “当今之世,正道不彰、妖魔猖獗,唯有我正一盟威道秉持天地正统,有能力也有志气,能为诛魔大计。”
    法海挑眉,一针见血道:
    “张天师的意思,是要我金山寺举寺搬迁到东南二十四治去,那镇江地界、长江两岸的黎民,又待如何?”
    李钟侯面容不变,只摇了摇头,缓缓道:
    “大师,佛门有成住坏空、因果循环之说,人生天地间,不过是暂宿于此,众生皆是过客,又何必执着呢。”
    李钟侯又抬起眼,眺望四周,由衷一叹,诚心实意道:
    “神通不敌业力,大师若一意执迷,只怕届时魔祸临头,不仅保不住这些黎民,反要坏了累世修行。”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一声低斥如虎啸龙吟一般,在亭中炸开。
    “滚!”
    音波如浪潮汹涌,刹那远去天际深处,化为轰隆雷声,一时不绝,方圆数十里皆闻。
    金山寺中正在清修的僧众,以及托庇于金山寺的诸多黎民百姓、旁门散修,只疑是晴空霹雳,山雨欲来。
    发出这一声怒斥的非是旁人,正是那位亢龙宫大护法,石护法如今面色已非是冷峻所能形容,根本已是森然到极点。
    他右手紧握腰间刀柄,深吸一口气后,再一字一句地道:
    “若天师道中,皆是尔等这般人物,覆灭只在顷刻。”
    石护法虽是怒意高涨,语声却并不激烈,反倒是平静到了极点,就像是在说一个天经地义的既定事实。
    李钟侯对石护法的态度也有所预料。
    毕竟,亢龙宫乃是敕封天下神灵之所,极其需要香火愿力,对民心人心自然看得很重。
    而且,其实正一道张天师,本也不想邀请亢龙宫。
    因为那位总理山河大灵官的缘故,亢龙宫一直以来,在朝野上下都极有声望。
    他们不接受邀请还好,若是真来了,又和皇帝、国师搅合在一处,岂不是引狼入室?
    所以,李钟侯并不是很在乎这位石护法的表态,只是扭头看向了法海。
    虽说劫数当头,佛、道皆是受到了沉重打击,但要是细分起来,也是有所不同。
    此界佛门所用的加持神法,乃是讲究内结法相,以贴近诸佛菩萨,是以同净土联系极深。
    而那些滞留此界,迟迟不愿前往西天的阿罗汉们,在劫数临头之时,下场甚至比身与天箓合的真仙还要凄惨。
    当年闻名天下的佛门尊者、释家龙象们,可说是尽数陨落于劫数中,唯有一个修持深厚的老家伙侥幸活了下来,却也是苟延残喘。
    而如今的佛门第一人法海,走的便是贴近地藏王一脉的苦行自修之路,虽也能运用香火信仰,却并不依赖此物。
    因此,他不像亢龙宫这群山水神灵一般,哪怕是离了金山寺庇佑的这群黎民,仍旧是无碍大道。
    所以张天师才会遣李钟侯前来说服法海,并入东南二十四治。
    法海沉吟片刻,忽问道:
    “青城剑宗的李祖师,你们也找过了?”
    李钟侯好像早就料到,法海会有此一问,胸有成竹道:
    “在来此之前,我已去过青城山,虽然不曾见到闭关潜修的李祖师,却见到了云崖峰主裴前辈,与之相谈甚欢。”
    李钟侯说到这里,略有自得。
    毕竟那位云崖峰主,亦是天下间的绝顶人物,甚至说若要选真仙之下第一人,李钟侯定会投他一票。
    在这种情形下,裴征圣代表青城剑宗出面,接待李钟侯一个后辈弟子,已经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其实,青城剑宗本也和正一道有着颇多瓜葛,甚至可以说,两者本就是同出一源。
    青城剑宗的道统传承虽多,却也绕不开那位手持法剑,在蜀中地界斩鬼诛魔的祖天师。
    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青城山都被视为正一道的下宗。
    直到剑仙之法经过历代高人完善,真正问世后,青城山才改称青城剑宗,摆脱了这种从属关系。
    正因这段经历,令青城剑宗和正一道之间的关系极其……微妙。
    只不过,饶是如此,当听到裴征圣亲自出面时,法海还是有些讶然。
    他又看了李钟侯一眼,却是感慨道:
    “李都功来此之前,似乎是做了些功课。”
    李钟侯一笑置之。
    他之所以搬出裴征圣的名头,其一是因为此人在青城剑宗里地位超然,举足轻重,其二则是因为,他知道法海在出家前,亦是裴氏子弟。
    可法海下一句话,却让他的笑容僵住,宛如一张滑稽面具,粘在脸上,取之不下。
    这位年轻方丈摇摇头,叹气道:
    “只可惜,功课做得太少了些,你虽是知道贫僧出身裴氏,只怕却并不知道,贫僧究竟为何离家。
    不要说是搬出裴征圣的名头,就算是他站在此处,贫僧也是那个字,滚!”
    一个滚字出口,法海长袖拂动,李钟侯就已口鼻溢血,如遭重击,远远飞出了凉亭。
    其人横越辽阔江面,摔在了镇江岸边,浑身筋骨颤动,头脑发蒙,过了许久才平息。
    面对滔滔江水,他挣扎着爬起来,抹了把脸上血污,眼中倒也没什么怨怼,只是又看了一看那巍峨堂皇的金山寺,颇为惋惜地叹了口气。
    可惜,可惜啊。
    李钟侯长袖一拂,就此离去。
    看着李钟侯的背影,石护法目光森然,面容更是冷峻,沉声道:
    “符箓三宗,究竟要干什么?”
    法海则是摇摇头,纠正道:
    “此事,或许只是因正一道,或者说那位张天师而起,杜祖师、司马祖师皆是性情中人,绝不会做此言论。”
    虽然澄清了其中误会,可法海的目光、面容却显得更为忧虑,石护法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
    ——若是阁皂宗、上清宗的两位祖师反对,正一道还要勉力为之,这其中隐藏的深意,就极有嚼头了。
    石护法不禁叹道:
    “难不成,五方魔教都还没有大打出手,咱们正道就要先分裂?”
    符箓三宗和东南朝廷的矛盾,自从二十四治重立,就已有苗头,到如今已是愈演愈烈。
    如若不然,李钟侯也不会来到金山寺。
    其实就算他不说,法海也知道,他是要请自己入朝,以河东裴氏的世族身份,替代慈航普度成为国师,坐镇朝野。
    但是就连法海也没想到,除了符箓三宗与东南朝廷的矛盾外,就连这三家内部,竟然都已隐隐出现了裂痕。
    这些年来,杜祖师、司马祖师皆因魔劫之战闭关潜修,试图在符箓体系下,重新趟出一条路来。
    唯有张天师,仗着三五雌雄斩鬼剑、阳平治都功印、正一盟威符箓三件至宝之助,竟然稳住了根基,能够活跃于世间。
    正一道本就是符箓三宗中势力最大的一家,在这种情况下,自是越加一发不可收拾。
    只不过,听到石护法这话后,法海还是摇了摇头,又道:
    “依贫僧看,五方魔教内部,只怕矛盾还会更大,如若不然,以那位东方魔主的性情,咱们又岂有苟且偏安之机?
    这些年来,南方那位重伤,且不去说,北方、西方遥遥对峙,黄举天却偏偏隐世不出,其中定然别有缘故。”
    石护法目光一动。
    “可当今之世,能够限制住黄举天的人,遍数正魔两道,只怕也找不出一个来。”
    法海又道:
    “李钟侯方才所言,南疆那位学贯魔门诸脉的赤劫魔君,若真是他化自在天传人,那么,黄举天的对手……”
    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叹息道:
    “不过,若真是我想的那位,只怕这场内乱对人间来说,也非是幸事。”
    石护法双目不由得睁大,断然否决道:
    “昔日一战,乃是狄公亲自出手,将此人打至形神俱灭、魂飞魄散,断不会有一丝复苏之机。”
    法海目光深沉,捻动手中念珠,叹道:
    “石兄,我也希望,并不是我想的那个人。不过,我们也不是没有办法验证。”
    石护法摩挲下颌,了然道:
    “你的想法我明白,只是若那赤劫魔君当真如李钟侯所说,炼化了老龙君,以你我二人之力,虽是不难败他,但想要将其擒下拷问,只怕……”
    言及此处,石护法摇了摇头,也叹道:
    “不曾想,泾阳王之事,竟然牵扯如此之广,就连老龙君也遭了毒手。
    如此看来,只怕他从一开始,就在图谋海境龙宫,算计之深,真真可怖,不愧是他化自在天中人。”
    想到那位战力卓绝的老龙君,石护法的语声不由得更为感慨。
    钱塘君性情虽是暴躁,但在如今这个时节,却是正道难得的顶尖战力,谁曾想,竟然这么轻易就折了进去?!
    这时候,他反倒是有些相信法海所说了。
    ——若非是那位自在天主亲自出手,又如何调教得出这般人物,甚至有可能,这“赤劫魔君”,根本就是他的一具身外化身而已!
    法海以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却忽然转过身去,看向镇江岸边某处,心神震动。
    “有魔气!”(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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