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旧人身故
第357章 旧人身故“近来你家运道倒是不错。”自费家宗老费东文离了云角州过后,费南応便就又恢复了与人说话、先打算盘的习惯。
“哒哒哒”玉质算子互相碰撞,声音尤为清脆,康大宝轻啜了一口灵茶,才小声应道:“不过侥幸罢了,全赖道祖庇佑。”
“时运无常,侥幸又如何呢?你家都败落了多少年了,陡然起复,轮到你家倒也正常。新锐之家崛起之前都是如此,便是此后几年,你家再出两三个筑基修士,依我看来也无甚奇怪。”
费南応手中动作未停,微不可查地斜瞟了康大宝一眼,方才继续言道:
“往后步子迈得再大些也不要紧,东文宗老搭台办的这场戏,你唱得不错。纵然堂内菁华未有还有不少仍在颍州族地,但你这手段也难说差了。
而今的费家歙山堂,没有哪个长舌的敢再多吐一个字了。想来便是往后你若是仗着嫡婿身份想要为重明宗借费家出人听用,你也能差遣得了了。”
康大宝俛首以显谦逊,未再说话。
“眼见云角州这摊水就要越来越浑了,回去好生准备着,勤修内功,把你那木篱笆扎实些。还有,万一将来事有不谐,还是莫要强项,安生与疏荷一道回颍州族地吧,那里总还是安全的。”
费南応将算盘一停,堂内倏地安静下来,他看清了康大宝目中那惊诧神色,也不解释,只继而言道:
“我就要闭关结丹了,闭关前我会与六婆婆讲,费家这头有些事情若用得着你,她会召你来说。放心,她只是看你不上,却是个能为疏荷与费家豁出性命的。
只凭着你是货真价实的费家嫡婿这一条,她便会竭尽全力的保你性命。费家之中,除我以外,没有谁能比她值得信重。”
“那侄婿便提前恭喜伯岳了!”康大宝按下心中猜疑,先朗声贺道。
“嗯,承你吉言。”费南応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收了算盘,摆手召康大宝一道出了书斋,入了苑,小声说话:“宗老离开云角州前,还向我打听过你家黑履师叔。只是家中离不得人,这才在见过伯爷之后就匆匆离去”
“我家黑履师叔?!”康大宝惊疑出声。
“是啊,毕竟是金叶道基,便是在京畿道,也能算得上是鲜见非常的。”费南応又轻声言了一句。
“你是个聪明人,我便懒得与你说些虚言了。因了你与疏荷这层关系,我与黑履,倒也能算得上是半个亲家。
若是他将来既不想依附仙朝、亦不想投靠大宗,那不妨去我费家族地看一看,那里定能让其少些是非。”
“这拉拢倒是朴实无华,连个饼都不舍得画么?”康大宝心头腹诽才生出来,便听得费南応继而言道:“东文宗老别的未言,只说黑履只要愿意去,他老人家便可向叶涗老祖求请,保他一个金丹前程。”
费南応说到此处一顿,语气中渗出来些复杂味道:“一份灵物不成那就两份、两份灵物不成便就三份,只要愿意去便行。”
“是,侄婿定将此话完完整整告予师叔。”这份豪迈震得康大宝忙将自己先前所言收了回来,面上带喜、恭声应道。
“还有你那三师弟,是不是也还未娶妻?”费南応脸上又浮出些笑脸来。
“.这个嘛,不瞒伯岳说,尚寝宫典执女官衮玉瑶,似是与我家师弟有些情愫。”康大宝愣了一瞬,故作难色,开口言道。
“玉瑶那丫头么?倒是良配。确也不错,左右我歙山堂一时也无有嫡女可嫁,便不与安山衮家抢女婿了。”费南応点了点头,说话时候明显不如先前言起黑履道人那些事时候认真。
“荆南袁家,是个祸害,郑家那位假丹远敌不得袁不文。州廷前些时候闹得颇为厉害,袁家若是真占了白沙县犯境,岳檩此后未必会再出手帮忙了。
你既将那袁家嫡女已擒在手中了,便需得小心那老贼入境云角州,铤而走险了。”
“这事情可否请伯岳代为说和?”康大宝想起来这桩烦心事,亦是跟着蹙紧了眉头。
“你都将人家嫡女扒光压过了,我拿什么去说和?!”费南応语气平淡地言出了这一句令得康大掌门面红耳赤的虎狼词来,后者愣了半晌,也只得讪讪嗫嚅道:“伯岳明鉴,这事情可非侄婿.”
然而费司马却是无心再听这“厚颜无耻”之人出言解释,只继续言道:
“我与袁不文全无交情,若不然他也不会将云威郑家欺凌到如此地步了。不过既然那袁家嫡女尚在你手中,想来他也应未有想好该如何应对你家。你也莫要太过心忧,衮石禄过段时候或许会去趟郑家,届时你通力配合便是,”
眼见得康大掌门听话过后面有难色,费南応便没好气地斥了一声:“多纠结些虾兵蟹将拾掇好了,有些样子凑数便是了,没让你家自己出人搏命去!”
后者听过之后,面色这才转好,他可舍不得宗门里头那些瓶瓶罐罐、宝贝疙瘩。
正事讲过,费南応也无心情要与康大宝说些闲话。
诸天万界翁婿之间的关系皆是十分微妙,几无例外。
这般缄默下来,二人便围着这不大的苑混不自在地转了五圈,最后还是费南応突地开口:“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康大宝不晓得费南応这是不是在赶人,认真想了想,方才言道:“待疏荷境界平稳些了,侄婿便回去吧。”
费南応皱着眉头接道:“筑基往后的资粮这里业已齐备,你不消为疏荷费什么心的。近来事多,早些回去吧,待疏荷境界稳固了,孙嬷嬷会送她回去的。只是我叮嘱你的事情,切莫忘记。”
康大宝登时如蒙大赦,当即便要出了这气氛压抑十分的苑,却又被费南応出言叫住。
“伯岳还有何事?”康大宝诧异问道,
“东文宗老说你这康家女婿既藏了他四枚紫玉竹签,便是欠了他一桩人情,将来是要还的。”费南応看着康大宝那渐渐变得难看的脸色也是好笑。
“什么东西都敢伸手,也是该让你长长记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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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做了一桩亏本买卖!”便是晓得堂堂金丹上修不会真急着要问自己讨要人情,但康大掌门却仍然不想沾惹这场因果。
“区区四枚能炼制极品法器的紫玉竹签罢了,如何能值得上这个价钱!”
闷闷不乐地回到房内后,康大宝便与才筑基而成的费疏荷上演了一出依依惜别的戏码。
只是美人恩重,不舍情郎。康大掌门便不得不勉为其难,关了房门忙活了好一阵子。
一阵鱼水之欢、颠鸾倒凤过后,方才在筑基之后盲目自信、不敌求饶的费家贵女的连连推搡之下,意犹未尽地离开了费家。
临行前康大宝又去拜见了尹山公,这老头却是执拗,身上的那一丝死气仍未消散,显是当真没将黑履道人嘱托康大掌门带来的寿元丹服了。
康大宝晓得自己劝不得,便就告辞离去,决意将此事告知黑履道人再做定夺。只是秦苏弗却依旧未从韩城回来,这一次未能与其相见,倒是颇为可惜。
从戚宅取过经储嫣然之后改良过的月蕨培育之法后,康大掌门便马不停蹄的往重明宗行去。
谁料才止赶到小环山脚下,他便看见了一个身材魁梧,单眼放光的壮硕男子,脸带笑意,朝着自己拱手相迎。
“恭迎掌门。”
“哈,吓老子一跳,开始我还以为是袁不文在这里堵我!老叶,老子就晓得你这祸害定然命长。”
“侥幸罢了,多亏婉君。”叶正文面上的惆怅之色一闪而过,轻松言道:
“我才出关,便就听说某些人这些日子颇不安分,去趟观山洞府便就又抢了两个炉鼎回来。康大掌门,你这“善欺妇人”的名头戴的倒是不冤。”
“放屁,”康大宝笑骂一声,此时再见叶正文,便觉得后者身上萦绕着的那些垂暮之气都已散尽。
由此也好猜到,想来他这老友筑基过后,也算是心结尽解,重获新生,心头亦是高兴。随即他便大笑言道:“你这夯货怎么舍得出来迎我?”
“我去与婉君说了说话,想着你也当回来了。”叶正文简略言道,等着康大宝快步赶上过后,才转身与后者并肩同行。“我跟婉君讲了我已筑基,她那眼光没错。我还与她讲了,有位破落掌门近来行事颇为放荡,她那眼光没错.”
康大宝稍一愣神,目中似有追忆之色,旋即笑道:“你这夯货.”
二人一路热闹着回了宗门,段安乐便立马过来拜见。重明钟连响三声,身兼职司的门人们只要在宗门内的,也尽数到齐,一一拜见掌门与新晋筑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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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兄,这一回叶师兄筑基,或可以再办一场筑基大典了。”袁晋出列谏言,场中附和人颇多。
康大掌门想了一想,也点了点头,说起来也有好长时间没有搜与辖下这些家族、门派相聚热闹一番了,索性就借这个机会吧,却是个好时候。
还有将来上头若真要点康大宝去白沙县帮郑家,他也多少需要摸摸这些辖下势力的底子,才好短时间内凑出一支能打能杀的队伍来。
康大掌门沉吟半晌,方才开口:“嗯,这事情周师弟与安乐好好议一议,莫要太过铺张。”
周宜修与段安乐这叔侄心头跟明镜似的,都不消思量,便晓得康大掌门是在讲“不要赔本、专为收礼”这句弦外之音。
堂内的何晚樱是个惯会琢磨人心的玲珑人儿,晓得今日康大宝心情不错,也跟着出来露了个脸。
后者晓得自家这师妹又是想趁机打听风莞消息,却也未有生气。
而今何晚樱在百艺楼内挂了个符艺启蒙的职司,但大部分时间其实还是在刻苦修炼。
毕竟她是何老掌门留下来的唯一骨血,有康大宝这位乾纲独断的掌门师兄在任一天,重明宗便不可能短她修行资粮。
之所以这般刻苦,自不是转了性子,而是为的便是想早日和情郎相聚。
而风莞近来在斤县县尉的位置上也做得殊为不错,在康大县尊所制下的那套考评中成绩能够得上“上上”,将其顶上那几位上官都远远甩在了后头。
说起来康大掌门都已将袁夕月这虎视眈眈的猎人改造了猎物,也不是不能让风莞归宗好生与自己师妹团聚。毕竟重明宗而今也算富裕了,不至于养不起一个废灵根修士。
不过康大宝这些年,倒难得能见到何晚樱这般刻苦的模样,想了想过后,便就又熄了让风莞回来的念头。
“要么还是等晚樱筑基过后再说吧。”康大掌门心头默念一声,便就不再多言。
而今的重明宗除了育麟堂的小家伙们,几无一个闲人,皆是忙得脚不沾地。是以将事情安排好了过后,康大宝自不会再多留自家子弟。
众人尽都散去,裴奕与袁晋又听叶正文言了一阵筑基的心得,而康大掌门自是拉着周宜修与康荣泉,将好容易从储嫣然处得来的月蕨培育之法、还有二阶极品稼师的手札一并交给二人。
“原来二阶生灵法是这般.蹉跎一生,临死之前方才得见真义,何其.何其可笑!”周宜修看了半晌过后,便是捶足顿胸、慨叹不已。
康荣泉在稼师一道上面的资质确是不俗,依照周宜修的说法,距离一阶上品稼师都已只差临门一脚。只要迈出那一步,那么他比起周宜修而言所差的,便只有老辣了。
是以他看这还散着幽兰香味的手札倒是也不怎么费力,反还津津有味。
“师弟便就照此法培育,可能种得活月蕨了?”事关破妄金眸再进一步,康大掌门面上难得地现出急色。
周宜修埋头思索一阵,再抬头时浊目中也有了一丝锐气,直言道:“当有些把握了。”
康大宝听后难掩喜色,盖因周宜修这位小老师弟是个稳当人,向来不会将话说死。而今听他这般语气说来,康大掌门便晓得其已是胸有成竹了。
当年收周宜修入门一事确是足见康大掌门眼光卓著,似这般知根知底又造诣不浅的稼师可是稀罕货色。
更莫说周宜修自入了重明宗后无需为生计奔波安稳下来过后,他这稼师造诣经年累月下来,也已突飞猛进。
若是岁数再稍小些,在其有生之年成为重明宗有史以来的第一位二阶稼师,倒也不是全无可能。
只可惜周宜修寿数太大,这便几无前途可言了。而今重明宗的希望,还是要落在似康荣泉这般的年轻人身上。
“小儿辈们的修行似还是慢了些!”康大掌门看着年才二十四,却已练气八成的康荣泉如是想道。
想是如此想的,但却又无可奈何,这确是件急不来的事情。修为总要经历过千锤百炼,方才能化成自己的。施以虎狼药、揠苗助长的行为断不可取。
好在近些年重明宗所收的门人资质都是不差,只要过些年头,便自会迎来人才井喷的时候。
而就在三人还在商议的时候,康大宝便接到了单家、贺家先后递来的两张信符。
两张信符文字长短不一、字迹截然不同,却都写得是同一桩事情:“单晟殁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