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3章 乾焰忽明灭
第663章 乾焰忽明灭乾焰王的话音刚刚落下。
符应川猛地一抬头,脸上适时地露出了惊诧不已的表情。
“老祖,我若不是符家人,又该是谁?”
说着,符应川脸上的表情紧接着一变,像是又想到了什么一样,赶忙又追问了一句。
“可是雀剑王与您言语了什么?还是溪关王家的人栽赃陷害?亦或者是……是什么误会不成?”
一时间,符应川连发数问,口中的话像是连珠炮弹一样。
但是眼看着他还要开口继续言说些什么的时候。
赤玉法座上,乾焰王的声音缓缓地响起。
“这世上符家人太多,半步王者也没什么稀奇。”
“若你仅只是这样的根底,我没道理非要在雀剑王和溪关王家的尊号王者面前,保下你的性命来。”
“一寻常符家半步王者,不值得我付出这样大的代价。”
“你应该知晓,这场谋局的败落,不论是道盟总坛当众颁布成例与律章,还是一州执牛耳世家的家主因此而殒亡,这都是很狼藉的结局。”
“本来,纵然事成,在前期耗费的那些人力物力之外,都需得继续付出些不菲的代价。”
“更不要说如今事败,如此林林总总的反噬,不可估量!”
“如此大风大浪打过来,便是尊号王者也遭不住!”
“而且,岳含章和灵首族之间的碰撞,那谋局狼藉的结局,也同样是一道世人看不到的,运数的漩涡!”
“这漩涡正在一点点地吞噬着一切有联系的因果。”
“那会是将一脉,甚至是将一整个氏族都完全拖到泥泞中去的可怕漩涡!”
“毫不犹豫的说,雀剑王兄害怕了,溪关王家也在恐惧,他们迫切的希望能够有一个人,像是此前时的玉华王那样,继续为他们‘为王前驱’。”
“可你说巧不巧,偏你也敢掺和进这样的谋局,这样的大事里面去,如今事败,你长短大小正好来做这个替罪羊。”
“我与你说明白这些,是要你极其清楚的知道,我是在扛着怎么样的压力,从这两方手中保下的你的性命。”
“这其中的处理稍有不慎,咱们乾焰一脉,就会被拖入那吞噬运数的漩涡里面。”
“所以我面对着这么大的风险保住了你。”
“你得告诉我一些我打算听到的。”
“不要想着搪塞我,话出口时要仔细的斟酌,你此刻说的话,决定了你这条命还能不能继续被保住。”
“而且,我不妨将话说的更明白一些。”
“你昔日里用了一枚我的玉符来逃命,那一刻,我的王者道韵借由着你的道途,贯穿了你的形神本质和道景世界的那道形神轮廓。”
“我捕捉到了你形神本质之中一缕极不寻常的道韵,你该知这意味着什么。”
随着乾焰王这一番话,符应川的脸色变了又变。
从最初时的惶恐不安;再到此后面露狡黠,似是在不断地思索着如何编织谎言应对乾焰王;最后则是在乾焰王一语道破天机之后,整个人处于一种极其幻灭的状态。
符应川这一会儿的脸色变化,甚至展现出了极其鲜明的层次感。
而也正是注视着这样的层次变化,乾焰王的脸上展露出了些胜券在握的得意笑容。
反而是符应川,在神情的幻灭之中,展露出了些麻木感。
“既然乾焰王都已经知道了,又何必再来问我呢?”
闻言,乾焰王笑的很是自得。
“我感应到了是一回事儿,听到你亲口承认,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许是刚刚那一番言语,被乾焰王彻底揭开了伪装,进而让符应川整个人变得摆烂起来。
刚刚他的表情还有些麻木,但是紧接着,符应川整个人猛然间变得松弛了起来。
甚至因为这种诡异的松弛感,他整个人都具备了一种不管不顾的“莽”劲儿。
“那老祖想问什么?您老是外景四重天的高手,是云泊符家中流砥柱般的人物,镇坐星海多年,有些事情,哪怕今日未曾撞见我这一遭,也该有所猜度,有所洞知。”
“没错,诸色莲府,我便是您所想的那样的跟脚。”
“但有些事情,我是无法言说的,有符阵运转着秘法在,说了立时就是一个死字儿!”
“而且有些事情,您也是无法听闻的——”
“似我们这等人,历历岁月走过,您猜无垠星海之中有几多?您猜他们都是什么样的修为境界?您再猜他们都掌握着何等迥异在人族道统之外的秘法?”
“纵然是我真个舍生忘死,将许多秘辛事情言说了,我死是一回事儿,在您听闻这些秘辛事情的时候,您猜,您会被多少种秘法在一瞬间感应到?”
“这可同样是一道吞噬一切的漩涡啊!”
“您惧怕谋局失败之后的那道漩涡,怎么就不惧怕这一道岁月秘辛中的漩涡呢?”
“我不妨将话同样也说的更明白一点。”
“昔日覆灭天都道院的诸世家,昔日豢养诸圣教的诸世家,昔日诸圣教在鼎立的过程之中法统里所展现出的那些迥异独特……”
“这些事情的背后都有着一条或者几条线,一条或者几条同样贯连着我形神本质,一样的线。”
“而咱们云泊符家,便是这诸世家之一!便是这几根线之一!”
“您是在我这儿忽然间才对岁月中的秘辛一角有所发觉吗?”
“那您未免太过于后知后觉了些!”
“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要众人独醉我独醒?你当真以为,这云泊符家里,只我一人如此么?到底是谁,在自绝于云泊符家?自绝于道盟!自绝于人族!”
“有些话,我敢说。”
“你现在还敢听么?”
攻守之势异也!
明明起初时,还是乾焰王在诘问符应川,但是当他们把话说到这个地步的时候,此刻却像是符应川裹挟着某种大势,在俯瞰着乾焰王。
符应川此前时所在患得患失的,不过就正是其外在的伪装而已。
但一旦这一层伪装被彻底揭开了。
他反而变得强势了起来。
他的跟脚,诸色莲府这这片星空之中诡秘而不可思议的强大,便是他这股强势情绪的根源所在!
他已经和那份岁月中的古史中的秘辛,融为了一体!
于是,乾焰王的脸色逐渐变得晦暗起来。
他沉默着坐在赤玉法座上,一语未发。
气氛有些僵。而这个时候,刚刚气势上显得咄咄逼人的符应川,又忽地出声一笑。
他将身子往前一欠,看起来又有了些刚刚一开始时的恭谨。
“老祖——”
“话再从头说起,除却我用您老的那枚玉符,让你感应到了形神本质上的一点道韵之外。”
“倘若让您忘却这一点。”
“以外景王者观之,我可是云泊符家人否?我可是人族道盟正统的半步王者否?”
“同样的道理,您老驻世无垠星海这么悠久岁月,可曾看到哪个符家人行踪诡异?可曾看到哪个豢养诸圣教的世家中人举止怪诞?可曾看到哪个道盟骤然崛起的天骄忽然畸变邪化?”
“我们不是灵首族。”
“这些变化本身,就像是……就像是一份儿我们共同享有的意外仙缘一样。”
“除此之外,符应川这个人完整的形神,就在我的性命本质之中,我就是他,他就是我,吾诸色莲府之众,便是毫不掺假的人族修士!”
“若是真的要祸乱道盟,早在千八百年前,我们就能够轻而易举的做到了。”
“这里面没有什么骗你的话,也没有什么图谋,可以让我们从超凡时代诞生伊始,就随着悠悠岁月始终的蛰伏,始终的伪装。”
“伪装一时是伪装。”
“哪有伪装一辈子的?”
“没这个必要,懂么?”
“我只是……那个有机缘的符家人而已,这份机缘让本不堪造就的我,走到了今日半步王者的地步,除此之外,老祖,你我一笔写下的,都是同一个符字。”
先是咄咄逼人,紧接着又是一番极致温和的言语,像是在跟乾焰王掏心掏肺一样。
经典的打一个巴掌给一枚甜枣的话术。
而这番话术经典就经典在,它往往很有效果。
也不知这其中到底是具体的哪一句话触动了乾焰王。
肉眼可见的。
他整个人趺坐在赤玉法座上的身影忽地佝偻了起来。
“老夫不是后知后觉,说起来,大概是你们确实在整个无垠星空,在整个道盟发展出了一张很庞大的罗网。”
“你们后续很多时候的行事、谋局,其实都没再有那么的周密。”
“这一点点捕风捉影式的,关于你们的传言,也正是这么流传开来的。”
“我第一次意识到你们的存在,是昔日我还是云泊符家天骄妖孽的时候,是在晋州的潜龙正赛上面……”
“诸莲府众忽然间占据一位位天骄妖孽的躯壳的时候,正是我身在秦州的外祖母患病,我随长辈前去看望。”
“阴差阳错之间,我便逃掉了。”
“再之后,是一场惨烈的有死无生的养蛊局,那是我对你们诸色莲府众最初的印象。”
“此后的多年之间,类似的养蛊局,我看过了一场又一场。”
“看着曾经和我同代的天骄妖孽们一个个消失在养蛊局中。”
“曾经不止一次,我在心里沾沾自喜,为我曾经逃掉而沾沾自喜,为我曾不止一次的胜过你们诸色莲府之众而沾沾自喜。”
“直到某一天,我发现自己的修为境界桎梏在了外景四重天,我发现自己日日夜夜的趺坐修行变成了纯粹的枯坐。”
“妖族真的是得天独厚的生灵呐!它们凝聚了真灵世界就直接诞生王者神韵,就直接可以不管不顾的一路修行下去,只沉浸式的蕴养提升一座真灵世界。”
“而看起来人族修士有就做道景世界可以蕴养。具备着更为灵活多变的优势。”
“但事实上,就像是曾经的筑基境界和九篆金丹境界一样,道途前后贯连,彼此相互影响,这自然道景也是同样如此!”
“没有人能够做到真正意义上的至善至美!”
“很多时候可能只是一念之差,但每一重道景世界残存下来的不谐,都会随着修为境界的提升而变成一股无形的压力累积到下一重道景世界的开辟中去。”
“直至积重难返。”
“直至那股无形的澎湃巨压让你在道途上彻底的寸步难行。”
“然后,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看着那些曾经禀赋不如你的人,走到和你并驾齐驱的地步,甚至超过你的身形,继续往前轻快的走去。”
“看着如你这般天资平平之辈,也走到要叩关尊号王者的门前。”
“你当真以为,什么寻常符家人,寻常的半步王者,都能够得到老夫的符诏么?”
“然后,在其后许久的岁月里,老夫曾经不止一次的在想,当初,当初是我逃掉了……”
闻听得乾焰王这样说的时候。
符应川的眼眸渐渐放亮。
再开口时,他的声音飘忽极了,浑似是在呢喃一样。
“不不不!老祖!一切都不晚!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道不远人!我说过了,这是一份儿机缘,一直在这天地之间,不独非得是昔年从养蛊局里涉足这份缘法。”
“您老仔细想想,我这平平无奇的禀赋,真正有天骄气象,是在什么时候?”
“您老的前路,还未断绝呢!”
只是闻听得此言的时候,乾焰王非但未曾面露喜色,反而忽地又沉默了下去。
于是,符应川面露恍然。
“老祖还是信不过我们?害怕一朝触碰仙缘,反而要受制于吾等,是么?”
乾焰王仍旧未曾有所回应,但他只是沉默,也未曾开口否定什么。
也正此时。
符应川的脸上却绽放出了极致灿烂的笑容。
“我理解,我理解老祖心里的忌惮……这份儿忌惮,我无法用言语来消解……”
“但我却可以给老祖指一条明路,一条根本无需诞生这样忧虑的一条明路!”
闻言时,乾焰王终于眉头一挑,真个人趺坐的上半身更往前一探。
“哦?什么明路?”
闻言,符应川笑容灿烂之余,又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岳含章!”
“这个经过吾等重重探查,可以确信,诸色莲府中最大的叛徒,岳含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