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ve119

    关于换工作的提议，戚禾在叁天后直接给出了决定。
    换岗申请书递交到ashley手上的时候，对方眼中的吃惊仅仅闪烁了两秒就被别的情绪所替代。
    ashley有条不紊地转动指间的金属钢笔，目光落在她脸上，半似调侃半似不舍地对她说：“早就看出你身在曹营心在汉，没想到这一天来得那么快。”
    已经做好了角色切换的准备，这次戚禾面对上司的姿态不再像先前那般公事公办，语气多了几分随意。
    戚禾：“这个想法从产生再到实践大概有十几年了，快吗？”
    ashley:“十几年？这么早？”
    戚禾点点头，含蓄地坦白：“因为我从小就有个梦想。”
    ashley十分感兴趣：“什么梦想？说来听听。”
    戚禾将下巴往桌面一扬。
    这个动作看起来像在催促对方速战速决，早早签字。
    ashley看着这张打印规范的白纸黑字，沉默一瞬，旋即明白过来什么，笑着提笔。
    洋洋洒洒几笔挥过，ashely把这张轻到毫无重量的纸页，撂在一份盖好了章印的合同书上方。
    她说道：“如果没有你，这笔买卖最后怕是要黄，辛苦你了，禾。”
    见场面煽情起来，戚禾不得不答得一板一眼，她微笑道：“不敢当，这都是全体员工的不懈努力，以及您的教导有方，我顶多起到一个锦上添花的作用。”
    闻言，ashley忍不住地笑。
    合上笔帽，ashley若有所思地望着她：“还以为你会直接选择跟他们走……”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她说。
    对于公司未来的发展前景，ashley有着清晰的规划和绝对的自信。
    戚禾自然也听得出来，对方其实是在夸她眼光独到，高瞻远瞩，以及她所拥有的、知恩就图报的美好品质。
    然而她没有立刻接下去，并不是因为词穷，而是因为想到了一个人。
    ashley眼观鼻鼻观心，也不想卖关子，简明扼要地挑开了她的心思。
    “觉得他为你付出太多感到压力山大？还是说，害怕以后做得不好辜负了他的期望？”
    戚禾抿了抿唇，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看她如此沉默纠结，ashley神情一变，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那可怎么办，这才哪到哪儿……”她停顿有度，给了她充分思考的时间。
    “换个角度想想，他为yцshцwen.cσm，你照单全收，从概念上讲怎么不算你情我愿？既然是你情我愿的事儿，又何必瞻前顾后、思来想去，大胆去做、放手去做。错了就错了，谁会怪你，大家相信你都还来不及。”
    戚禾心念一动，诚然，她跟在ashley身边潜移默化学到了很多东西，ashley同样挖掘到戚禾身上许多看似不起眼的优点，一旦摘去阶级这层隐形的枷锁，她们势必成为推心置腹的好朋友。
    ashley向来忌讳弯弯绕绕，没能在预留的时间里等到戚禾的回复，便默认此前的一切声音都作废。
    “拍摄纪录片可不是一个两个镜头就能解决的轻松活，你要去的地方大部分都山高水远，说难听点就是鸟不拉屎的山旮旯头，听着就好艰苦好可怜哦。”
    她继而问：“确定不在办公室继续做我的秘书了么？现在后悔还来……”
    话音未落，戚禾忽然朝她鞠了一躬，ashley怔愣之际，就听见她格外笃定的声音——
    “我不后悔，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交接手续办理完成，企宣部那群热情的同事们为了庆祝戚禾的加入，给她举办了一场小型的欢迎仪式，当五颜六色的彩带高高飘扬在她眼前的时刻，她的第一感受不是喜悦，而是平静，史无前例的平静。
    平静过后便是连轴转的忙碌，中途改变赛道，还是从未接触过的全新领域，戚禾几乎是从头开始摸索，学习理论不难，但要将理论转化成实践势必要下一番苦功夫，和她共事的每个人不论年龄大小都是经验相对丰富的前辈，该请教的地方她直言不讳，被指教的时候她虚心听取，整日整日扑在电脑前埋在资料里，真正做到了为把事业顾，情爱皆可抛。
    以至于在电梯间偶遇到沉知聿的时候，戚禾内心简直毫无波澜。
    拍摄计划逐渐提上日程，她和张余听从上司派遣来《视角》这边商讨合作的细枝末节，没办法作为乙方很多安排必须顾及甲方的里子和面子才能如期进行。
    连续叁场废话连篇的会议下来，戚禾乘坐电梯时显然精力不济，原本打算趁机休息一下，放空放空大脑。
    奈何身边站着精力过分旺盛的同事，而且对方眼神还不好，竟然一点都没观察到写在戚禾脸上的抗拒二字。
    张余之所以没看出来，确实是有原因的，一是戚禾表现得比较含蓄，二是他脑袋压根就没抬起来几次，那些鼓足勇气才勉强宣之于口的邀请差不多全交代给了空气。
    他音量低得像蚊子嗡嗡叫，她有些头疼。
    等戚禾耐着性子询问第叁遍的时候，只听见电梯“叮”的一声，与此同时门缓缓地打开，她下意识目视前方。
    一同进来的有两人，前者衣着朴素，棕色卫衣搭配黑色工装裤，后者是规规矩矩的精英打扮，黑西装白衬衫，连发型都梳得一丝不苟。
    张余的目光显而易见被前者吸引，倒不是因为形象差异，而是对方边进来时，手上还边抛着一颗绿色的香梨。
    沉知聿从左手抛到右手，再从右手抛到左手，简简单单两叁下，利落干脆，和他的性子一样，想要什么要做什么绝不拖泥带水。
    戚禾内心的确毫无波澜，她心思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沉知聿这时候相当默契，视线在她身上短短停留的那一秒，看起来要多无意有多无意。
    四个人像是约好了一般，谁都不说话，谁都不看谁，这让本就逼仄的空间更平添一丝诡异的气息。
    戚禾没怎么察觉到，因为她心思都放在了美食上面。
    “是辛和园那家吗？”她是在对张余说。
    此话一出，张余感觉自己的后背好像在幽幽地发凉，周遭氧气顿时变得稀薄万分，他不知如何是好，更丝毫找不到攻击自己的源头，只是硬着头皮道：“对，我有朋友去吃过，说那边的川菜很正宗，你不是喜欢吃辣吗？所以来问一问……”
    他说着说着声音就断了。
    现在不止背后发凉，感觉头顶都在冒烟……
    偏偏此时戚禾又开口了，她甚至朝他笑了一下，说：“好啊，待会儿一起去尝尝。”
    她看见张余点了点头，也笑了一下，就是笑得比哭还难看。
    “叮。”
    又是一声响。
    缓缓挤进来一波人。
    戚禾被动向后退了一步又一步，她今天穿了细高跟，为了防止自己被粗心人士挤摔在地，她尽量往电梯角落里退，每退一步，身后的人也跟着退一步，退到无路可退时，她后背终于抵上了那人的胸膛。
    她先是嗅到了很淡的青梨香，然后才听到从腰侧滑出的、衣料的、摩擦声音。
    原来是沉知聿的手臂伸了过来，他动作就像刚刚瞧她的眼神那样，无意胜有意，一切仿佛善心之举。
    他不动声色地将她往怀里带了又带，那股青梨香越来越浓郁，直至完全罩住了她。
    设计特殊的电梯镜面放大两人双腿纠缠在一起的细节。
    他太肆无忌惮了，戚禾实在忍无可忍，微微恼怒地用力扯了扯垂落在自己胸前的那根卫衣抽绳，沉知聿被警告了反倒很低的笑了一声。
    紧接着，她手心被什么挠了一下，痒痒的，又有点麻麻的，像被夜风惊扰，戚禾缓缓吐息着，张开掌心，将那颗不停作祟的青梨完全握住。
    猝不及防传来“啪”的一声响。此起彼伏的议论声骤然消失。
    张余听到动静后顺着众人视线探头，结果还没看到一丝半点就被挡了个彻底。
    是那个跟在沉知聿后头的“精英人士”。
    陷在懵圈状态中的张余只瞧见对方忽然张开了嘴，然后满脸假笑地冲自己说了声：“你好。”
    张余一刹那觉得这间电梯又诡异了些许。
    走出电梯，惊魂未定的张余低头，发现戚禾有一只手的手背居然红了，他神态慌张地问她发生了什么，她只说不小心打了个人。语气甚至有点儿高兴，整个人的状态更是非常不对劲，感觉飘飘的，放佛马上就要飞起来一样。
    一群诡异的符号在头顶疯狂咆哮。
    张余闭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