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昨晚有些事
因着近年关,这些日子城内摆摊的小贩具都出得晚,临近晌午,道两边才支满搭好的桌棚。一夜攒下的积雪均被扫至街角堆垒着,从车后座掀起帘子,远远能瞧见蒸笼上升起的热雾白茫茫一片。青稚搭着女人的手下了车,随对方一道在搭设简陋的馄饨摊棚下寻了位置坐下。
“老板,上两碗荠菜馄饨和半屉汤包,醋碟满上。”
青稚微笑着柔声问她,“你先前说要带我来的地方就是这里?”
段明玦面上带着笑,嗯声将滚水烫好的汤勺摆到青稚手边,“我记得你从前很是喜欢这家的馄饨,那些日子我在药庐每日了里喝的都是汤药米粥,嘴里都快尝不出滋味了,这家的荠菜馄饨是你从外头给我带回的第一份吃食。”
如此记了许久,念念不忘,每每受伤总能想起那两碗还来不及送回药庐就被姜琮打翻的馄饨。
这摊子如今的老板很有眼力见,从衣着气度还有停在不远处的小汽车就猜出这两人身份不一般,于是赶忙丢下前头几名常客的点单,欢天喜地煮了两碗荠菜馄饨巴巴送了过去。
两人昨夜抵死缠绵累了一宿,到底也只喝了些温茶,早上又没进食,现在自是饿了。热腾腾的馄饨端上桌,见青稚捏着汤勺秀气的尝了口,段明玦这才从碗里舀起一只白胖胖的馄饨张口咬开。
这味道……段明玦微微皱了下眉,既而挟起一只汤包蘸过醋低头咬了口,没一会儿便垂着眉眼有些失望地搁下了筷子。
青稚不动声色瞧着这人方才的一举一动,心下了然,于是淡声道,“馄饨摊子的老板早前就换了人,自然也不是当年的味道了。”
段明玦听了这话心头倏然一紧,一双明眸一眨不眨望着对面的青稚,期艾着宛若做错了事,“青儿……”
现下倒会怕了,今早那般欺负人的时候怎地不见这模样,哽了嗓子满脸写着患得患失。青稚如今心疼她疼得紧,自是舍不得这人连吃个早饭也如斯忧心忡忡。
“馄饨馅的味道虽变了,可小菜还同从前一样,都是他们自家腌制的。”青稚说着,起筷往这人碗里夹了些酸萝卜,柔声道,“都快晌午了,你多少吃些垫一点,等到家我给你做酿丸子。”
只被人三言两语就哄好了,段明玦面上的郁色顿时一扫而空,仰着脸巴巴道,“我要吃三个。”
青稚唇角挽起一丝笑意,“嗯。”
车子驶进督军府的停车坪,段明玦先下了车,正准备伸手去接青稚,却见着入眼处尽是杂乱的车轮印,每辆车的车顶均是干净得很。
“今日可有谁用过车了?”
停车坪旷且冷清,青稚刚才车不防备被袭来的寒气冲了下,忍不住掩唇轻轻打了个喷嚏。段明玦当即神色大变,不再追问这满地狼藉,着急解下自己的风氅披在青稚肩上将人包了起来。
“青儿,你手好凉,等下回房沐浴后我再陪你好好睡一觉……”
青稚身上被迫裹了两件厚实氅衣,一张精致的小脸几乎埋在了毛领里。她抬头看着眼前紧张兮兮的女人,语气中多少有些无奈,“我并非你想的那般弱不禁风,手凉只是个人体质不同罢了。且我们一夜未归,我想先去看看阙儿。”
段明玦摸着佳人的手,十分不情愿应了。问过佣人,得知阙儿正在书房喂她的小瓦雀,青稚心中微暖,今天中午的酿丸子要多做几个才行。
刚走近书房,就听见从里面传来的女童咯咯笑声,青稚舒着眉眼脚下不由走得快了些,段明玦一个不防神就被丢在了后面。
“阙儿。”
被人抱着坐在沙发上的小家伙瞬间眼睛一亮,冲着青稚张开手着急地直叫“娘亲”。而此前一直将阙儿抱在腿上的女人见状站起身,秀美的五官舒展着,唇边绽开笑来。
“师妹。”
“师姐,你回来了。”
青稚又惊又喜,楚钰这一走可比原先定的归期迟了好些天。
阙儿从楚钰身上滑下来,颠着步子往青稚腿上扑,“娘亲,娘亲,你昨夜去哪里了?阙儿没见到你,好想你哦……”
青稚面上没来由生出一股热意,玉白的耳根染了轻粉。她弯腰将乖巧的小家伙抱进怀里,柔声解释道,“娘亲昨晚有些事……”
“娘亲昨晚和姨姨去给阙儿买糖葫芦了,还有金玉羹,白米糕,酸枣泥,豌豆酥……”都是小家伙爱吃的。
“姨姨!”
阙儿简直要忙坏了,刚亲过青稚又挣扎着伸手要让拎着一手茶点的段明玦来抱。
见怀中兴致盎然的小团子已全然被段明玦手上的点心g走,青稚这才缓下心来,可一抬头,便瞧见束手而立的楚钰正望着她淡笑。笑容温和轻柔,却带着一丝含蓄的……了然。
“姨姨,阙儿有个宝贝,可有意思了。好远好远的地方,阙儿都可以看得好清楚……”
小家伙牵着段明玦往沙发那处走,献宝似的举起一个长圆筒样的东西,圆圆的一双眼亮晶晶的,“姨姨你瞧。”
段明玦微微一笑,蹲下身摸了摸阙儿软乎乎的小脸,“这个东西叫‘望远镜’,阙儿喜欢吗?”
“嗯,喜欢。”小家伙点点头,扬着粉嫩的脸蛋笑得开心极了,“姑姑说她那里还有能看得到星星的望远镜,要全部都送给阙儿。”
嗯……姑姑?
段明玦愣住了。
青稚同样微讶地看向一旁的楚钰,她原以为望远镜是师姐拿给阙儿的。
“当然,只要是阙儿喜欢的,想要的,不管是什么,哪怕是天上的星星,姑姑也要摘下来给你。”
突然响起的温柔女声浸着一股慵懒,柔柔的声线中带着笑,明明没什么力道,却足以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楚分明。
青稚转过身,视线猝不及防同书房门口望来的女人对上。
那人定定站在门口,手里捧着埋了炭的手炉,高挑纤细的身子被文锦旗袍勾勒得曲线有致,素窄的肩上搭着一件白狐裘,似刚从床上起身,一头没过后腰的长发随意散着,眼角眉梢含着不经意的优雅风流。
“真不巧,昨夜赶路今日起得太晚,是我失礼了。”
青稚望着眼前这个同段明玦生得有五分肖似的女人,目光缓缓落在对方手里捧着的手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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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姑姑!!!期待地搓手手.jpg!
大家一起搓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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