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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暴怒的何媛叫住路边呼啸而过的一辆出租车,把他丢在雨里扬长而去;他自己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摇摇晃晃地走回原地,本来没想着再遇见何景乐,结果对方偏偏没走,看上去还失魂落魄
只能说幸好光线昏暗,他不对劲的脸没被何景乐看见,再给本来就厄运环生的夜晚徒添烦恼。
辛先生?
面前的女孩叫了他一声,将他唤回了神,他看到对方担忧的神色,总算还是妥了协,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吧,回去说。
女孩为他突然的更改主意欢欣雀跃,跑在前面帮他推动酒店的旋转玻璃门,他揩了把头发上残余的水珠,跟着走进去,讨了条毛巾;小姑娘还以为是自己劝告的话被他听进心里,怪美地托着腮藏在柜台后和他搭话:先生,您是哪里人?
她大概是将辛随和何媛当成了来帝都旅游的游客,笑眯眯地说:我在这边呆了挺久的,可以给您推荐一些景点,多出去转转,您和您妈妈心情也就自然好了!
辛随可不觉得何媛现在肯再跟着他出门,他深知对方的脾性,何媛好面子,向来只做她觉得正确且能给自己树威风的事。就好像之前在医院,他被当众斥责冷淡不近人情,何媛觉得这样没有关系,只是一个母亲教育孩子的正常场面;可今天她看到他和何景乐在一起,却怒极了也没说太多,没什么其他原因,只是她觉丢人而已。
丢她自己人的事情要关起门来说,但丢辛随面子、长她威风的事情却可以随便讲;二十多年里,何媛就是信奉着这样的原则。
虽然如此,辛随还是很给面子地回答了:我是彬县来的。听你这么讲,你也不是帝都本地人吗?
不是!年轻的女孩朝气蓬勃地继续说,我是在帝都打工的,好些年了。
这样。
辛随点头,没打算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他呆在沙发卡座里不说话,又过了一会儿,听见对方小声地、含羞地试探:先生,您、您有喜欢的人吗?
大概是夜晚加持,这话竟然问得意外直白,叫辛随想起第一次和他告白的何景乐。
那时他的小男友脸颊被晒得通红,眉头不自知地皱着,就站在他面前一点也不掩饰地说喜欢,然后又说一见钟情,坦率得让人很难不心生怜惜;他想着这一幕,嘴角带笑,很干脆地回答:有啊,是个大帅哥,我非常喜欢他。
小姑娘一下愣了,好半天才险险找回自己的声音,讷讷地说:啊这样,那也挺好的、挺好的。
她在前台迎来送往这么些年,见到的同性情侣也不算少,只是面前这么帅的先生也是,就难免叫她觉得惊讶;惊讶之余,她很快就把刚才一瞬间的尴尬和失落丢到脑后去,又道:您这么好看的人都说他帅了,那他一定超帅吧!
当然,辛随斟酌了一下,决定在这个无人的夜晚对陌生人也坦率一些,我对他
是一见钟情。
没法回应前台女生期待的辛随在当晚,和她认真讲过好几句抱歉,后来退房时也托同事给她捎过纸条,里面只写着短短几句话:
[你好,再次为辜负你的心意对你表示抱歉,也很感激你愿意陪我聊天,希望我没有让你觉得勇敢表达爱意是一件不好的事情,祝你往后一帆风顺,一见钟情时,被爱和爱都自由。]
后面何景乐出走归来变回素人,和辛随出门逛街的照片被以前舔过他脸的粉丝拍了发到网上,这女生直呼:真的好帅!配我一脸!
遂,开启新世界大门,完。
【ps标题本来想叫一见钟情但是我依稀记得好像起过,四个字的标题也太难起了!
pps今晚一定要读评论了!再偷懒我是哈巴狗!持证上岗!
第107章 查无此人
你还嫌丢人丢得不够多吗?
辛随含着温柔笑意的这句话刚说完不久,就听见身后有谁这么冷冰冰地评价,他未散尽的那点愉悦顿时全僵在脸上,片刻后,给了前台被吓一跳的小女生一个安抚的眼神,才转过去道:不嫌啊。
何媛显然没料到他还有这样堪称无赖的一面,脸色立刻变得很不好看;但辛随对她的了解也并不是空穴来风,有外人在场的何媛好像永远有一根弦绷在那儿,即使面对这样的挑衅也能做到不动声色,她只是冷哼了一声,话里嘲讽贬低的意味十足:你和那小子在一起,就只学会了顶嘴吗?
那我想你可能误会了,辛随面色不改,甚至称得上温和地说,我一直都挺会顶嘴的,只是以前懒得和你说那么多。
何媛愣住,一时竟不知该先为哪件事发怒,辛随为他外面找的野小子和自己顶嘴,或者是辛随以前在自己面前的寡言真的就单纯因为不愿意和她多聊;这两件事哪个单拎出来,都值得一场声势浩大的争吵。
她皱紧了眉头,但顾着外人在场,最后也只是说:头脑发热的决定不算数,辛随,在没有犯下更大的错之前,我希望你再好好想想。
又是这句话,贯穿了辛随的二十几年,十几岁他站在烧烤摊旁、书店货架边缘,二十几岁他坐在酒店大厅几乎没人停留的旧沙发,何媛好像总是在这么说,似乎任何事情只要加上这句话,就能全变成他的错,那他应该好好想些什么呢?
他也许知道正确答案,是想自己为什么要和同学约好去吃烤串,要痴迷那本劣质的盗版杂志,要甘愿冒着被指指点点甚至影响前途的风险也要和一个男人恋爱
可是每一次,他独自蜷缩着将自己抱紧的时候,想到的都是那些片段里,很多很多人怜悯的目光,午夜梦回时,这些眼神像一把把锋利的回旋镖,扎得他体无完肤,浑身都疼。
他还要反省什么,即使他真错了,即使他真的有那么不好,这些年来的痛苦,也该足够他偿清了吧?
他笑起来,在何媛诧异的目光里,忽然觉得很冷,好像那场大雨现如今才终于迟缓地落在身上,片刻后,慢慢地抬起头来说:我早想好了。
也许是今晚,也许是更早以前,但唯有一点可以确定,世界上爱有许多种,情人间的耳鬓厮磨是爱,家人间的殷切叮嘱也是爱,只有逼迫和捆绑不是;他决定不要再做那个什么都完美的辛随了,他也想变成被七情六欲缠身的大俗人,也想和何景乐住进带落地窗的大房子里去,哪怕其他什么都不要也可以。
雨渐渐停了,何媛再没回答,好像终于彻底失望,只留给他一个绝情的背影。
这背影挥之不去地萦绕在他梦中,淋了雨又没处理的结果是:到了后半夜,他昏昏沉沉地发起了烧,第二天早上再醒来时,连眼前都是一片雾蒙蒙,幻觉似的不真切。
他脚步虚浮地路过何媛的房间,想了想还是没敲门,自己在路边打了个车去医院,直到冰凉的点滴注入血管,才唤回一些清明,坐在空荡的输液大厅里给何景乐发了条消息,说自己一会儿路过他家楼下,还可以顺便给他带个早饭。
生病使谎言漏洞百出,但真想见一个人,本来也就不在乎这些。
大概是高烧模糊了记忆,现在他再想起混乱不堪的昨夜,竟然没什么出柜的实感。何媛的爱面子某种程度上帮他将损失降到了最低,他清楚对方无论如何也做不出去骚扰何景乐的事,因此这场施压只单方面地针对他自己,只要他瞒得好一些
他流畅的思路倏然打了个磕绊,难得地陷入犹豫:真的要瞒吗?
虽然他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但对方这突如其来的一遭还是打得他措手不及;所以他其实并不能百分百保证盛怒的何媛还顾得上体面。
可他却也记得何景乐不愿意自己跟何媛坦白这些,尽管到今天这一步也完全不能怪他,但一想到要告诉对方这件事,他就总有些莫名其妙的心虚;他低头看自己扎着针的手背,莫名感到一丝庆幸:
生病不算全无好处,至少现在,何景乐总不能再对他发脾气。
说吧,当然还是要说,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这么多年乱七八糟的偶像剧哪个不是因为主角没长嘴,像个闷葫芦;辛学长向来很能举一反三,绝不允许自己的恋爱也出现类似风险。
因此他只是犹豫了一秒,转手就又发过去一条语音,声音低哑微弱,感觉不去竞争一下影帝那多少都是屈才:小乐,我咳咳咳。
他咳了好几声,引来旁边另外一个输液的病号往这边看,两人对视三秒,那病号转过头,口型依稀可供辨认,好像是翻了个白眼,然后在说:你装什么装。
他:
但何景乐还没回复他,倒是何媛却打来电话,大概是睡醒后想要关起门来算账,才发现他不在房间;电话里,何媛声音冷淡,不乏嘲弄地问:怎么,又找那野小子去了?
何媛甚至不愿意叫何景乐的大名,即使他们拥有相同的姓氏,比她和辛随听上去还要更像亲生母子。
辛随闭上眼睛,头疼欲裂,强撑着答:没有。
你生病了?
对面女人的语气终于稍微收敛了一些,但还是硬邦邦的,似乎觉得这样的关心就值得别人感恩戴德:需要我去医院看看你吗?你那个小男友没来?
您不用了。辛随真情实意地回答道,小乐也当然不用来看我,因为我一会儿确实要去找他。
这话应该是把何媛气得不轻,因为电话随即就被挂断,只留给他一阵短促的沉默;不过他话是放了出去,何景乐却至今没回他消息,他一开始还猜想是对方在睡懒觉,并决心等到见面一定要好好笑话一下他们小少爷早睡早起的决心,可直到时间显示上午九点半,何景乐也没出现一下。
而往常这个点,正是对方刚睡醒,赖在床上玩手机的时间。
辛随慢吞吞地输完了液,见仍然没回复,就没擅自去乾吕路打扰,左右权衡之下,还是回了酒店;酒店里什么也没有,唯独有一个冷嘲热讽的何媛,话里话外全是对何景乐谈恋爱失职的斥责;辛随被她闹得心烦,盯着漆黑一片的手机屏幕,没来由地心慌,就好像有什么事即将要发生。
他点进和何景乐的聊天界面,仿佛冥冥中有所指引,看到最上面对方昨天转发给他的寻人贴,他记得那上面的内容,有赵元思,还有很多他从没见过的陌生人,何景乐将其放在自己主页最上端,斗志满满地讲要叫看他的每一个人都第一眼瞧见。
他又点进去,这次里面空空荡荡,什么都不剩下。
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梦了好久终于把梦实现~
明天!分手!一定分出新意分出创意!分开之后本文感情上应该不会有其他波折了,就是一路甜蜜到最后吧,所以也正式进入完结倒计时!
感谢大家陪伴,又快要到说再见的时候了!(怎么现在我就开始告别感言了
第108章 徒劳月光
何媛回彬县的车票定在下午四点左右,距离现在还有好长一段时间,而就眼下的情形,很明显也没什么再去周边逛逛的可能;辛随坐在房间里给何景乐打电话,连拨几个都是无人接听,左思右想,最后还是联系了向空山,这次倒是有人接电话,但听着也不是本人,虞叶好在那边充满诧异地说:随哥?
小好吗?
辛随认出他声音,没特别奇怪,反而想到之前何景乐在他面前和对方打电话,被电话号码的货不对板气到嗷嗷直叫的窘样,他没忍住笑了一下,随即涌起更多担忧,没忍住咳了两声:小乐和你们在一起吗?我今早就没联系上他了。
这问题不难答,但是虞叶好听完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支支吾吾地说:他啊他
与此同时,莫名失联的何景乐本人就坐在接电话的虞叶好旁边,眼底通红,熬了大夜的下巴上冒出一片青色的小胡茬,正双手合十、拜祖宗似的上下晃着求情。
真是一个敢求一个敢答应,虞叶好这么些年撒的谎屈指可数,被拆穿概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何景乐让他不说,他还就真的不说;磕磕巴巴半天,最后只十分紧张地憋出了一句话:我、我也不知道啊。
辛随静了一下,喊他名字:小好,叫何景乐接电话。
编瞎话被拆穿的二人组同步垂下头,上次发生这样的场景,好像还是暑假何景乐偷偷摸摸带着刚补了两颗牙的虞叶好去吃冰棍然后被向空山查岗。
虞叶好颤颤巍巍地双手递出手机,宛如交出革命的火炬,悲凉而沉痛:乐仔,对不住啊,他发现了。
何景乐没工夫理他,硬着头皮接过手机,上来就假装自信道:嗨,老公。
辛随:
真到这会儿,他也发不出脾气了,转过头避开话筒又咳了两声,才轻言细语地讲:再要紧的事儿,总也有回我个电话的时间吧?
何景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辛随这样还不如痛痛快快地骂他一顿更好,他抠着向空山手机壳背面凸起的几颗小珍珠,眼帘低垂,浓密的睫毛遮住大半眼神,竟然让人看不透他此刻在想些什么;他低低地应了一声,吸了下鼻子,又小声地问:辛随,你生病了,是因为昨晚淋了雨吗?
嗯,是有点着凉,但不严重。
原本打算借此好好装一通可怜的辛学长最终也没能忍心,他安慰了何景乐几句,就把这事给轻描淡写地揭过,转而问道:所以发生什么了,能说给我听听吗?
何景乐由始至终没抬起过的薄薄眼皮倏然颤了一下,良久,才别开脸,跟小孩终于找到了能撑腰的家长似的闷声说:哥,寻人帖404了。
这事其实十分荒谬,从昨天凌晨四点半,他在熟睡中被熬夜画稿的余康哲一个电话叫醒,然后又被告知自己发的所有东西,都因为真实性存疑而且传播度太广被暂时限制了公开之后,他就已经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他后半夜一秒都没能再合上眼,近乎错愕地看着个人后台涌上许多空穴来风的指责,有人说他作为公众人物为什么不能审核好信息再发送,浪费公众同理心;也有人称图上众多只是过着平凡生活的普通人,而他所谓的寻人公告,只是变着法地在圈钱,昧着良心赚这种钱,也不怕有命赚没命花。
连同配合他转发过这些的余康哲和姚旋,也跟着一起受到了质疑,无端被牵连。
一切只是因为突如其来的看不见。
何景乐从小到大被骂的次数不少,何鸿光骂他烂泥扶不上墙,很多明着巴结他的人暗地里说他仗势欺人胸无点墨他也了解;但他此刻却破天荒地感到困惑,想不明白什么叫做不真实,为什么这种明摆着一戳就破的谣言也能被当真,而有的人前一天还好好的,第二天就换了副模样。
假如消失的就是虚假的,困境里孤注一掷的希望也是假的,那什么才是真的?
何景乐喉头哽塞,一口气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他本还想着,等到事情解决之后,再假装若无其事地跟辛随提起;对方最近因为家庭缘故,恐怕不会比自己好过到哪里去,家庭矛盾的内耗是全方面的,他不愿意再让辛随为此多烦一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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