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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份礼物……待会儿你记得过去看看。”林驰帅嘟囔:“这么神秘……”
陆钦一笑:“你们年轻人,不就是喜欢这种花头吗?”
林驰帅挑挑眉:“还凑合。”
两人说到这里,便一齐沉默下来。
四周只剩风声,和海鸥明亮的鸣叫。
陆钦忽然低声道:“去吧。”
林驰帅说:“我想回家了……呆在船上,很不适应。”
陆钦嗯了声,低低道:“去吧。”
林驰帅忽然拉住了他的手:“我向来不聪明……因为爸爸是醉了酒,才跟妈妈生下我的。妈妈出身一般,如果不是奉子,成不了婚。”
陆钦紧了紧他的手,觉得那个孩子满手汗津津的,似乎有些紧张和激动。
林驰帅又低笑一声,挺落寞的,聊以慰藉:“我……我其实挺小的时候,就知道你们的事了。爸爸的房间里,都是关于你的东西……他向来不隐瞒什么,他对不起妈妈,他也很渣。”
他说着,抬起头来看着陆钦,眼中澄澈一片:“现在他也解脱了,你也解脱了……其实还挺好的。”
陆钦摇摇头,过了片刻,才说:“你先回去吧……”
林驰帅应了声,转过身缓步离开。
陆钦看着漫天的渺茫的海洋,轻声自语:“我解脱不了……
林驰帅走了一半,忽然感应什么,于是转过头来。
船头上的老爷椅空荡荡,在海风的吹拂下慢悠悠地摇晃。
滟色的霞光铺满天地,将金属色的船甲也映照得温情脉脉起来。
却再也没有男人的身影了。
林驰帅耳边突然响起了陆夫人的柔声乞求。
妈妈托你一件事……
他们父子俩……脾气其实很像。你问问小离,要是你也上了那架飞机,他会怎么办。
陆离当初说的话又浮现脑海,温柔清晰,仿佛耳语。
我一寸海域一寸海域地找过去。
今天找不到有明天,今年找不到还有明年。
如果找不到,那我去陪你。那里的海水虽然清澈,但又咸又冷……我陪你。
我陪你……
林驰帅呆愣片刻,骤然醒过神来。他快步冲到栏杆旁,俯头大声喊:“伯父!陆伯父!”
海水一片静谧,柔软地飘飘荡荡。
林驰帅大声喊着:“陆钦!”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他环顾四周,脑门渗出层层的汗:“快来人,快来人呐!李查德,你家老板跳海了!”
有金发碧眼的船员好奇地张望过来。
林驰帅冲上前去,一把揪住其中一个的衣领:“救人!快救人!”
洋船员迷惘地叽里咕噜地说着话。
林驰帅无法,又冲到栏杆旁,一脚跨在了上头:“有人,这样跳下去了!懂不?!”
船员们一哄而上,纷纷揪住林驰帅,将他拖下来。
众人推拉间,李查德终于姗姗来迟,拨开人群:“怎么了,怎么了?林少爷,您都熬到现在了,怎么反而想不开了呢?”
林驰帅垂头丧气地坐在了地上:“你来得真快……”他有气无力地说道,“你家老板跳海了……”
李查德脸色大变,尖锐地大叫一声:“什么?!”
林驰帅瘫在地上:“现在大概已经找到我爸了……”
这里的客房是十分豪华的。
地毯是意大利手工编织的高级羊毛毯,踩上去软茸茸的,像是陷在梦境里。
床十分宽大,上面躺着的人陷在柔软的床铺中,几乎难以觉察出人影了。
林驰帅一步又一步地慢腾腾地挪过去。
床上的人已经昏睡两天了。
林驰帅刚得到消息,说是刚刚苏醒。
他走到床边,低下头看他:“我不稀罕你的钱……那个破遗嘱我已经撕了。”
男人躺在上面,脸色苍白,眼睛微微闭合着,显得疲惫不堪。
林驰帅沉默下来,想了半天,终于开口:“那个箱子……是我托人混到那堆残骸里的。你知道,希腊人……做事总不那么靠谱。”
男人的眼睛霍然睁开,满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似有狂喜,似有胆怯。
苍白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发不出一个声音。
林驰帅呼出一口气,落索地笑了一下:“爸爸在米蒂利尼……他只是不想见你。你……你去米蒂利尼等他吧,或许有一天,他原谅了你,便愿意来见你了。又或许……你们能在那个城市的某个街上碰面。或者是一个咖啡店,又或者是转弯的一个角落……谁知道呢。”
☆、夜色
陆钦眼角沁出些苍白浑浊的泪水,嘴唇缓慢翕合:“我……安歌他……”
林驰帅笑一笑:“你愿不愿意去等他?”
陆钦点头,斑白的头发无力地落在枕上:“上半辈子,他等我……下半辈子,自然我等他。”
林驰帅从喉咙深处憋出一声:“恩。”
陆钦眼角疲惫地半阖上,又开口道:“我……就不回去了。那张纸上写的东西,还是有效的。我已经请律师办理相关手续了,想必资产现在已经过户了。”
林驰帅有些吃惊,立刻摇了摇头:“我不需要。”
陆钦将手搭在他手腕上,轻柔握住:“钱虽是身外之物,但还是必须的……无论你和陆离成不成,这些总是我的心意。”
林驰帅木然地又重复道:“我不需要。”
“若是真不要,送人也行。无论是陆离还是慈善组织,全凭你喜欢。”
林驰帅低声问:“送我这些,你是不是心里舒服很多?”
陆钦沉默片刻,答道:“是的。”
“你害得我家成这个样子……就冲你这句话,我就不能收,让你难受内疚去。”
陆钦缓缓闭上眼,又睁开,眼中神色难明,似乎在努力措辞:“就当我是将小离处心积虑谋取的东西,还给你。”
林驰帅浑身一颤。
陆钦紧了紧握着他的手:“但这孩子并无恶意……他只是太过于患得患失,想将一切都牢牢掌控在手中。他还年轻,不知世事无常天意叵测,尽是自以为是……帅帅,你多将就他。他是我儿子,我清楚这孩子有多喜欢你。”
林驰帅打断道:“我知道了……我现在不想谈这个话题了。我会把爸爸的公司打理好的,你的钱我暂时留着,也不会动它。你在希腊,自己保重。”
他说着,挣脱对方的手,转身欲走。
陆钦又在他身后急声唤:“帅帅……我再问你一个问题。”
林驰帅止住脚步:“什么?”
陆钦迟疑着,额头渗出虚弱的汗:“那些照片……”
“那些照片是我让朋友――”
“不,我不是指这个……我是想问――算了……”陆钦说着,却兀自摆摆手,很是颓唐,“算了……不问了。”
“那是爸爸视若珍宝的东西。”林驰帅却快速地解释道,“只是有一天,他忽然将它们全都整理起来,锁到一个箱子里。我以为他要带着出国,他却将箱子尘封起来――我知道他想要摆脱你,他终于下决心要摆脱你了。”
陆钦一言不发地听着,瘦削的身躯掩在被褥中,几乎难见起伏,简直是形如枯槁了。
林驰帅摊开手掌无动于衷:“所以……即使你留在希腊很多年,也不一定能打动他让他来见你。”
陆钦缓慢说道:“没关系……我总能等到他的。”
林驰帅淡淡一笑:“但愿如此……”然后跨步离去。
外头夜色正浓郁。
海洋星空,格外璀璨。
林驰帅站在栏杆前,腥咸潮湿的海风吹得他的头发乱七八糟。
手机忽然响了。
是宋瑾瑜的来电。
对话嗓音低沉,带着点蛊惑的气息,却自顾自地一个劲地说着:“帅帅,你好像心情不大好。我听说了,陆离好像将你的公司管得十分……有条理。他在公司管理上,向来是铁腕手段,崇尚着狼文化。”
林驰帅伸指,揩去栏杆上溅上的一滴海水:“你不必试探我,我都清楚的。”
对方笑了声:“我觉得你现在想见我。”
林驰帅将指腹百无聊赖地在栏杆上摩擦,无甚热情:“你想太多了。”
“我知道你会这么个反应。但你就算心里想着,也不会说出口的。伤心夜,定然要有情人陪着才行。”
林驰帅哈地一笑:“放屁。”
宋瑾瑜沉默了一下,叹道:“你真伤我心。”
林驰帅仰头眯着眼看着天际,瞅着夜空里一个亮点:“玻璃心。”
宋瑾瑜说:“但无论怎样,我已经赶来了。”
天边那亮点愈来愈近,螺旋桨的轰鸣声也清晰起来,原来是机翼上的灯光。
林驰帅垂下手,有些呆愣地看着愈飞愈近的直升飞机。
螺旋桨刮起了巨大的风,飞机盘旋在舰船上头,然后缓慢降落。
几个船员跑了出来,对着飞机做着手势,呼喊着什么。
那飞机并没有加以理睬,而是直接降落在舰船上。
宋瑾瑜从机上走了下来,手里还捧着一束颇为寒碜人的怒放的玫瑰花。
玫瑰是纯白的,浴在飞机的灯光下,显得更加耀眼,白得几乎反光。
林驰帅皱眉,既嫌弃,又有些无措。
宋瑾瑜直直向他走来。
林驰帅默默地想,自己这么贞烈的人,决不会收男人莫名其妙的玫瑰花。
宋瑾瑜站在他面前,温柔一笑,伸手将玫瑰花递了过来――林驰帅正踌躇时,他却将玫瑰花轻轻抛在了大海中。
美丽的白玫瑰沉浮在深蓝色的海洋中,随着波涛起伏几次,渐渐沉默下去。
宋瑾瑜凝视着他,唇边含笑:“我将花送给林伯父,愿他安息。”
林驰帅张了张嘴,然后耸耸肩,装作毫不在意:“哦。”
宋瑾瑜做了个请的姿势:“愿意与我地中海一夜游吗?”
林驰帅斩钉截铁:“不愿意。”
宋瑾瑜点头:“想必一夜是太短了……地中海风景优美,景点颇多,怎么样都得三日游。”
林驰帅皱眉:“你今天怎么这么逗逼?”
宋瑾瑜微微凑近他:“我觉得你不开心,希望你能开怀一些。”
林驰帅默然无语,然后一笑:“谢谢,我心里好受多了。但我并不想游什么地中海,我想立刻回a城。”
宋瑾瑜有些黯然:“你想他?”
林驰帅笑得愈发大,却很不由衷:“我忧心驰宇,想赶快回去。”
宋瑾瑜犹疑着伸手,试探着按住林驰帅的肩膀。见对方没有躲闪,手下的力道稍稍加重。
隔着衣物,他感觉到对方瘦的可谓嶙峋:“那好……我送你去机场。上飞机吧。”
李查德不知什么走了出来。
他走上前去:“林少爷……”
林驰帅闻声回头。
宋瑾瑜皱眉,有些警戒地看着他。
李查德呵呵一笑,本就是小眼睛,更是眯成一条线:“林少爷,祝你一路顺风……我怕要跟着老板留在希腊。”他说着,摸了摸鼻子,“这样背井离乡,希望老板给我多加点工资。”
林驰帅点点头:“谢谢,再见。”
他与宋瑾瑜一起走进了飞机。
螺旋桨重新转动起来,刮起的风吹得下面的人几乎站立不稳。
宋瑾瑜不知从机舱那里,又拿出一束玫瑰,这次却直接送到林驰帅怀里:“你若不喜欢,直接从飞机上扔下去就是。”
林驰帅默然地抱住花束,没有说话。
却是默认的姿态。
宋瑾瑜很高兴,问:“陆钦怎么要留在希腊?”
林驰帅低头看着花:“他要等我爸爸。”
宋瑾瑜吃惊地一挑眉:“逝者已矣,他要去哪里等?”
林驰帅低低一笑,拿手指拨了下花瓣。
艳红的花瓣娇俏地一颤。
“我骗他的……但愿他永远活在这个梦里,不要再做蠢事。”
飞机直直地升往夜空。
这里的夜空澄澈得几乎透明,映衬着星辰更加明亮璀璨,仿佛一伸手,迎着漫天罡风,便能鞠满怀。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有点甜真的有点甜、大萝卜和曳曳流光相皎洁的地雷 ~~~
很抱歉又是短小君tt
☆、怨妇
直升飞机飞了半夜,终于降落在一艘豪华邮轮上。
邮轮繁华得似一座不夜城。
里面的舞厅十分豪华,金色的吊灯以繁复优雅的姿势垂下,照得整个舞厅明丽动人。
有穿着燕尾服的绅士弹着钢琴,流畅的琴声像水一般流淌在空气中。
已是凌晨时分,却依旧有许多人流连其中。
宋瑾瑜眼带笑意,对林驰帅柔声说:“游轮是往塞浦路斯的。我们到了塞浦路斯,再乘飞机回到a城。”
林驰帅环视一圈,板着一张脸,看不出欢喜,也看不出厌恶:“我想早点回到a城。”
宋瑾瑜温和道:“你好好睡一觉,我们就到塞浦路斯了。你看起来状态并不好,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他说着,从侍者手托的托盘上取过一瓶红酒,给林驰帅倒了一杯,然后递给他:“喝点红酒,利于睡眠。来,帅帅,喝一杯。”
林驰帅取过酒杯。
猩红的酒水在漂亮的水晶杯中微微荡漾着,折射着迷离的灯光。
“我不善饮酒……”林驰帅轻声说,然后勾起嘴角,是一个勉强的笑容,“但忽然间想一醉解千愁了。”
他说着,将酒杯端起十分豪爽地一饮而尽,依旧是干二锅头的架势。
宋瑾瑜小抿了一口酒,含笑看着他。
林驰帅又满了一杯酒,借酒消愁,觉得更愁。
“我不想回a城了。”他忽然说起,满脸严肃,十分认真,“我要去美国。”
宋瑾瑜有些讶异:“才一杯,就说胡话了么?”
林驰帅拿杯碰了对方的酒杯一记。
水晶杯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说的才是胡话,哥哥我千杯不醉。”林驰帅觉得胸口的郁气随着酒下肚渐渐疏散开来。他觉得痛快多了,豪气万分,“我要去加利福尼亚。”
宋瑾瑜若有所思,问道:“去那边做什么,度假吗?”
林驰帅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我要去创业。”
宋瑾瑜有些忍俊不禁,努力绷住脸,严肃地点点头:“志向不错。”
林驰帅咧嘴笑,眼睛弯成月牙状,是多日不见的开怀:“那是!我要成为爸爸那样成功的生意人,我要有自己的一片世界。”他说着,将手一挥,豪迈万分,“所有人,看我在舞台上表演,是看主角,而不是小丑。”
宋瑾瑜低声说:“怎么会是小丑?你那么好看……”
林驰帅哈哈一笑:“就是有趣的小玩意儿。我不是那种东西……我,林驰帅,做顶天立地的汉子!离了谁都能活得好好的!”
宋瑾瑜一笑,不置可否。
林驰帅面贴着面认真瞅他,忽地冲他吹了口气,动作轻佻然而语气严肃,十分断定地说:“你看不起我。”
宋瑾瑜心中一跳,面上却很镇定,只将他手中的酒杯取过来,温柔笑道:“你果然喝醉了。”
林驰帅翻个白眼:“傻逼,才两杯红酒,你真以为我会醉?”
宋瑾瑜不动声色地揽住他的腰:“我带你去休息吧。”
林驰帅果断摇头:“生命在于运动,我不休息。”
宋瑾瑜语含深意:“回房间也可以运动。”
林驰帅抬头想了想,勉强道:“好吧。”
宋瑾瑜环着他的腰,开始将他往舞厅外引去。
刚走了两步,原本璀璨的灯光却蓦然一暗,琴声一变,流畅优美的琴音流泻出来。
林驰帅歪着头侧耳听了半晌,忽然喃喃自语:“这琴声好耳熟……”
然后脑中灵光一现,猛一拍手:“不就是小步舞曲么?!”
宋瑾瑜笑着说:“没想到你对音乐倒有研究。”
林驰帅脸上有些发臊,幸而刚才饮了两杯酒,脸本就是红的,可以堪堪掩盖过去。
于是他没皮没脸地嗯了一声:“还行。”
那钢声深情温柔,一首常见的曲目,愣是被幻化出别样的情深款款的味道。
许多人沉醉在琴声中,回首看向高台上的琴者。
林驰帅亦眯起眼,抬头看去。
琴者穿着正式的西装,脊梁挺得笔直,肩宽腰细,是十分迷人的一个背影。
林驰帅却只觉心一跳,不禁将眼睛眯得更细,探出脖子瞅得更仔细。
宋瑾瑜好笑道:“你在学小鸡啄米吗?脖子抻成这样,不酸吗?”
林驰帅浇灌了酒精的心脏难以抑制地急促跳了起来:“不是……就觉得有些奇怪。”
宋瑾瑜不由问:“奇怪什么?”
话音刚落,琴声却猛地一变,如同疾风骤雨,铁蹄铮铮。
原本优美的琴声化成铿锵的力道凌厉的力度。
昏暗的灯光下,但见琴者的双手在琴键上迅速飞舞着,脸笼在阴影中,看不清五官。他低垂着头,下巴的轮廓显得尖锐。
林驰帅却是看得发起了呆,心中莫名地想,他怎么瘦了这么多。
然后又想,那弹琴的胖瘦关我什么事……我干嘛有这么个奇怪的念头?
宋瑾瑜紧了紧搂着他的手,俯首在他耳边道:“我们走吧。”
琴声到达□,琴者双手骤落,发出最后高昂一鸣。
已然一曲终结。
灯光一瞬间亦璀璨起来,照得大理石地面反射着熠熠的光。
林驰帅被这突如其来的光线刺得睁不开眼睛。
众人皆鼓起掌起来。
琴者在掌声中缓缓站起。西装革履的男人浴着光,显得身材分外高大。
然后那人缓缓转过身,弯下腰,是一个姿态高傲的鞠躬谢礼。
随后他举步下了琴台,向着林驰帅走来。
林驰帅已然看呆了眼:“陆……离?”
陆离走到林驰帅面前,眸色深得沉沉一片。他扯起嘴角,是一个没有笑意的笑容:“见到我不高兴吗?”
转而侧过脸,微微抬起下巴,对宋瑾瑜说道:“宋先生费心,这几日替我照顾驰帅。点水之恩,陆某铭记在心。”
宋瑾瑜淡淡道:“不客气。林先生舍近求远,既然求助于我,便是相信我。纵是刀山火海,我也不会皱下眉头。”
陆离恶狠狠地皱了一下眉,然后对着林驰帅伸出手,耐下性子,温声道:“帅帅,到我这边来。”
林驰帅却站在那里,木着一张脸,没有动静。
陆离加重了声音:“帅帅!”
林驰帅慢吞吞地向前挪了一步。
陆离立刻迫不及待地张开双手,将他箍在怀中,重重勒进胸膛里。
林驰帅低声道:“我们出去说。”
陆离慢慢放开对他的桎梏:“好。”
宋瑾瑜在一旁低声问:“帅帅?”
林驰帅对他一笑:“我清醒得很,我们待会儿再一起喝酒。”
宋瑾瑜并不赞同地看着他,却也没反对,默然看着两人一齐走了出去。
游轮的甲板上,海风徐徐,漫天星光。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陆离看着眼前人的背影,低声说:“你喝多了酒……酒惑智又乱性,这次算了,以后只许在我面前喝。”
林驰帅依旧沉默地走着,没有说话。
陆离上前拉住他的手:“帅帅……”
林驰帅止住脚步。
陆离看着他,低声道:“你误会我了……”
那副模样,倒有些委屈相了。
那般的人物,低声下气,扮起了委屈,尤其得令人动容。
“我清理董事会,不过是为了你。帅帅,你可千万别误会。”陆离说着,扣住他的双肩,凝视着他的双眼,“再比如这次,爸爸把他大部分的财产都给你,我就决不会认为是你在牟取我的资产。你相信我好不好……帅帅?”
“帅帅,你要知道,无事献殷勤的人,往往非奸即盗。那宋瑾瑜如此殷勤,分明是心怀不轨的。你酒量那么不好,怎么还在他面前喝酒?帅帅,像他这般浸淫商场的人,老奸巨猾,你莫要跟他继续往来了。”
林驰帅干脆一下咬住对方的嘴唇,截断对方话语。
他的口中充斥了酒香,沉郁浓厚。
陆离噤声,然后扣住对方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良久唇分,林驰帅舔了舔唇,翻了下白眼:“你真嗦。”
陆离微笑:“是么……你再不理我,我就要成怨妇了。”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住……延迟症无药可救了
☆、道不同
林驰帅背靠在栏杆上,低声问:“你怎么会找到这儿来?”
“我查到宋瑾瑜在这里……我可不放心放这么一匹狼在你身边,就立刻赶了过来。”陆离向前靠去,紧贴着对方,“你看……我的直觉总是这么准。”
林驰帅不置可否地一哂。
陆离又道:“我们回去吧……帅帅。我们回家。”
林驰帅却径自说道:“陆钦不回去了。”
“我知道,我们以后可以过来看他。”陆离说着,迟疑了一下,试探道,“或许……他可以等到林叔叔。”
林驰帅笑一笑:“我骗了他……他等到老死也等不到。”
陆离默然一瞬,然后开口:“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我们小辈,只能做到这里了。你没有错,帅帅,妈妈让我带一句谢谢。帅帅,谢谢。”
林驰帅低着头,声音带着苦涩的笑意:“谢什么,我只是不想看他下去扰我爸的清静。”
陆离仔细地凝视着他的面孔,不肯放过一丝神情变化:“那箱子既然是宋瑾瑜放的,那么林叔……不一定是在这架坠毁的飞机上吧。”
林驰帅喃喃道:“我也愿意这么想……”
表情迷茫而痛苦,根本不似作伪。
陆离将他拥在怀里,吻了吻他的额角,安慰道:“逝者已逝……我们以后就好好生活,嗯?”
林驰帅点头:“是的……是要好好生活。但是陆离……你让我信你,你却从来没有信过我。”
陆离根本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脸色变了变,说出口的话语急切而温柔:“帅帅,你在瞎说什么?看来你是醉得狠了……我们先回房间休息吧。”
林驰帅摇了摇头,说出的话在酒意熏染之下,有些咽唔了,却依旧清晰:“我想明白了……你千方百计控制驰宇,是不信我;你千里迢迢来找我,是不信我;你问我爸爸是不是真的遇难,还是不信我……你从来都不信我。”
陆离一时竟不知道如何解释:“帅帅……我……我只是不放心。”
林驰帅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大笑:“因为你不信我。”
陆离缓缓垂下头,牵住他的手,拉到自己唇边吻了吻:“因为我你……所以总不免患得患失。”
“陆离。”林驰帅低声唤,声音很快散在海风中。
陆离应了一声,吻了吻他的指尖,还有无名指上的钻戒:“我在。”
“我知道驰宇一定已经完全掌控在你手中了。”
陆离低声反问:“我手中和你手中有什么区别吗?我的都是你的,帅帅。”
林驰帅轻笑:“真好听。”
陆离将他的手包在掌心,然后五指相扣:“这是真心话,自然好听。你愿不愿意听我讲一辈子?”
海鸥的叫声远远传来,稀薄的晨光出现了,星光却还没散。
晨光与星光融在一起,镶在深蓝的天际。
“我的爸爸,实在是个可怜人。他活得没有自己了……一辈子走在陆钦给他铺的路上,直到走到了尽头。还好,现在总算是解脱了。”林驰帅紧紧盯着对方的眼睛,眼睛在蒙昧的晨光下显得深而坚定,“我不会成为爸爸那样的人,我不会走你铺好的路。我有自己的人生,自己的事业,自己的朋友。陆离……你明白么?”
陆离心里诧异,面上却依旧是温柔的笑意:“帅帅……你在胡言乱语什么?你当然会有自己的事业,自己的人生。但我们既然在一起,我们的世界就是交织的,乃至于融合的。帅帅……这哪能分得开呢?”
林驰帅将他推开一点,语气有些激愤:“你这个冥顽不灵的混蛋。”
陆离急道:“我跟我爸爸不一样。我不会娶妻,不会生子……我只有你。你是我的一切,是我的心,我的肝……你说,一个人会把自己的五脏六腑放在别的地方吗?自然是紧紧捂在自己胸膛里。”他说着,强硬地伸手,将林驰帅桎梏在自己怀里,在他耳边重复道,“一定是紧紧捂在自己的胸腔里,别人想要看到你摸到你,除非剖开我的胸膛割裂我的肋骨。”
林驰帅哈地笑一声:“看来我们是――道不同。”
陆离沉声说:“帅帅,你说这种胡话,我真的要生气了。我知道你在爸爸那里,受了很多委屈……但是帅帅,老一辈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们自己过自己的日子,难道不好吗?”
林驰帅推开他:“陆离……我觉得我们得分开一段时间,好好想一想互相的相处方式,想想未来的生活。”
陆离在脸在晨光下晦暗难明,眼睛过于深邃,以至于眼中神色难以分辨:“难道以前的日子不好吗?你喜欢豪车,我们就买豪车;你喜欢豪宅,我们就买豪宅。你依旧过以前一掷千金的富少日子,怎么痛快怎么来,其他的事我全都会办好。你只需享受,如同以往你二十多年的人生……”
林驰帅冷声问:“那么陆离,你怎么会喜欢这样一个废物一般的人?”
陆离答道:“因为你是林驰帅。”
“那么有朝一日,你不喜欢我了,我怎么活下去?”
陆离微微昂起下巴,逼视着林驰帅,眼中闪着冷酷坚定的光:“不可能,除非我死。”
林驰帅动了动唇,带着恶意说:“那么你死了,我怎么活下去?”
陆离有些动怒,他本质上并不是温柔多情的人,只是对着林驰帅,才露出那种深情款款的姿态来。现在他收起了那种姿态,沉下声,便显出了原来的三分冷酷:“我想你离不开我……我们可以一起走。生同裘,死同穴。”
林驰帅笑了声,自言自语道:“看来我们是谈崩了。”
他说着,便转过身离开。
陆离一把握住他的手腕,牢牢攥在手心:“帅帅……你不多想想吗?”
林驰帅没有回头,他努力挣了挣手,却没有挣脱:“没什么好想的。我心情实在够差,你先放手。”
陆离却攥得更紧,兀自低声道:“那姓宋的想必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我饶不了他。”
他说着,一拉一引,把林驰帅重新箍在自己怀里,抱起他便大步走去:“等你酒醒,就不会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林驰帅扭曲着身体被对方抱在怀中,觉得难受万分,迷迷糊糊地想,他大概永远不会酒醒。
他想起了飞机上,宋瑾瑜说的那些话。
“我跟陆离是校友,他是怎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了。他无论做什么事都留着好几手,防人之心非常重,从不曾信任过人。我猜他一定会来找你,说不准已经先我们一步到了邮轮上。”
“呵呵,你问我为什么?我说过了嘛,他不会信任人……他不信任你。林驰帅,你信不信他?”
“他想把你圈养在他的领地里,谁都不能侵犯他的领地,自然连看也不能看你。但是帅帅,你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万一他厌了呢?男人嘛,总得有自己的世界,自己的舞台,自己成功的事业。男人没有这些,凭什么让别人青眼相待,对不对?但陆离不会不会这样做,他从来是这样,眼高于顶,不将人当人,总是当成什么东西。可利用的,不可利用的,自己的,可以夺过来属于自己的。可我不同……林驰帅,你为什么不考虑考虑我?”
“呵,好吧好吧,不考虑就不考虑,你别这样生气……回去后,好好经营驰宇,有任何困难,都可以跟我说……”
这些话语翻来覆去地响彻在脑海里,林驰帅觉得头疼得厉害,揪住对方的衣领,哽咽了一声:“你不信我……”
陆离已经抱着他来到了房间里。
他将他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床上,掰开对方紧抓不放的手:“我不是不信你……我是不信那宋瑾瑜。你如果跟候俊在一起,我绝不干涉。”
林驰帅哽咽得愈加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