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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道:“是谁?”他的气管受了损伤,说话的声音就像漏风的炉灶。纪舒垂下眼,过了一会儿,扭头往身后的山头看了一眼――山上两派人还在打斗,不过比起方才浩大的声势,此刻已安宁了不少。双方都死了不少人,因有韩锦这样以一敌百的高手在,三栾一派原先人数占多,此刻已落了下乘。而如今三栾落败,对于众人的士气也有所影响,局势已完全倾斜,此刻已几乎成了单方面的屠杀。
三栾往山头上眺望了一眼,看着韩锦那道英姿勃发的身影在山坡上势不可挡的气势,微微叹了口气:“可惜我没有机会和他打交道了。”
咚的一声闷响,三栾松手,手中的匕首落到了地上。他有些颤抖地将手伸进衣襟里,摸出一个瓷瓶,递给纪舒,指了指他肩上的箭头,道:“解药。”
纪舒浑不在意地低头往自己肩上的伤口看了一眼,接过瓷瓶,然后弯下腰,捡起了那把匕首。他望着三栾,眼中的笑意越来越甚,低声道:“都结束了。”
三栾闭上眼,道:“都结……”话未说完,他便再也说不下去了――那把冰冷匕首准确地□了他的心口。他用力咬住牙关,不发出些许声音,整张脸扭曲变形,身体不住痉挛,片刻后身体终于软了,然后重重地倒了下去。
丹阙不可思议地看着纪舒,纪舒什么都没有说,转身离开了。丹阙弯下腰,摸了摸三栾的身体。他沉默了很久,然后缓缓将丹霞刀收回了刀鞘中。
三栾,死了。
赤霞教的教主三栾,死了。
三栾死后,山上的局势愈发混乱起来。此时尚不过一更天,天色还暗着,全靠人们手里的火把照明。纪舒一头扎进了夜色中,便隐没不见了。韩锦在山坡上看见三栾倒下,便立刻丢下众人,回到丹阙身边。
他蹲□,看了眼插在三栾胸口上的匕首,颇有些讶异:这并不是丹阙的武器。丹阙在他身边蹲下:“是纪舒。”
韩锦茫然极了:“为什么?”
丹阙微微摇头:“我不知道。”
韩锦四处张望:“纪舒人呢?”
丹阙道:“他走了。”
韩锦蹙眉:“他走到哪里去?”
丹阙依旧摇头:“我……不知道。”
韩锦沉默了片刻,低声道:“哥哥,现在怎么办?”
丹阙抬头望了眼四周凌乱的局势。已经有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形,他带来的那些手下眼见三栾已死,正欢喜地向他聚拢。三栾和纪舒的手下还在混战,然而他们越打越茫然:教主死了,魔尊不知去了哪里,没有人向他们传达命令。
丹阙突然抓住韩锦的手,道:“走!”
韩锦一愣,旋即了然,笑道:“好,我们走!”
于是两人手拉着手奔向黑暗之中,身后有人惊讶地大叫:“炽焰魔尊?”然而两人只作未闻,不片刻,便将众人远远抛开了。虽然天色很暗,然而丹阙对入岭山的地势十分熟悉,带着韩锦在黑暗中一路穿梭,没过多久,一条下山的小路便出现在眼前。
韩锦一路跑,一路忍不住大笑:“哈哈哈……太……太有趣了……”
丹阙见他笑得前仰后合,虽不知他为何而笑,却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你开心什么?”
韩锦道:“三栾死了,纪舒跑了,你与我亦跑了,留下那么大一个烂摊子,这赤霞教一个牵头的人都没了,那些人可不该十足纳闷?”
丹阙轻笑道:“是啊,的确好笑。”
韩锦边笑边摇头:“赤霞教这下可算完了。偌大一个邪教,怎么就落得这样的下场?”
丹阙又回头望了一眼。远远地,他还能够看见身后的星点火光。他轻声喃喃道:“散了,也好。”
突然间,两人听见附近响起脚步声,立刻警惕起来:也不知是哪个蠢货追了上来。韩锦道:“我去劈晕他。”
丹阙点点头:“无论是谁,不必再杀人了。我已杀够了。”
韩锦拨开树丛,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了过去,没跑出多远就看见一人正在树丛中摸索,看他前行的方向,也是往山下去的。韩锦定睛一看,诧异道:“纪舒?”
那人停下脚步,回头朝韩锦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韩锦掏出火折子点上,走了过去,借着微弱的火光看清,来人的确是纪舒。纪舒肩膀上的箭已经被他折断了,箭头还未取出来,他已对伤口做了简单的处理。方才在栾竹峰下,韩锦虽已见过纪舒,却并没有机会认真地和他打过照面,此刻方才发觉这半年来他消瘦了不少。
纪舒低低咳嗽了两声,带着笑意道:“你叫我什么?”
韩锦迟疑片刻,道:“小美人。”
纪舒点点头,微笑道:“小英俊。”他顿了顿,又道,“就此别过了。”
韩锦愣了一下,一个箭步上前挡住他的去路:“你的伤……”
纪舒淡然道:“无碍。箭头插的不深,等我离开了这里,再处理一番便是。”
韩锦犹豫道:“你……你要去哪里?”
纪舒定定地看着他,片刻后笑意加深:“你要和我一同去吗?”
韩锦一愣,尚未开口,纪舒便道:“你看,你并不是真的感兴趣,那便不必再问了。”他往韩锦来的方向看了一眼,道,“他在等你。你回去吧。”
见纪舒又要走,韩锦忙道:“纪……小美人,你要不要跟我回出岫山?出岫山气候极佳,适宜养伤,我可以请万艾谷的谷主来为你疗伤。”
纪舒迟疑了片刻,又摇了摇头,道:“不必……”话音未落,又是一阵低咳。
两人僵持了片刻,纪舒道:“我该走了。再不走,被人追上了,麻烦无穷啊。”
韩锦不知该说些什么,眼睁睁看着他从身边过去,没等他走出两步,又追了上去。纪舒斗篷的高领方才被三栾划破了,露出他颈间那恐怖的伤口,而他脖颈上吊的玉坠也滑到了斗篷外部,他的腰上则陪着那块韩字玄玉佩。
韩锦道:“这两块玉……”
纪舒立刻紧张地护住脖子上的玉佩,道:“你给我玉佩的时候,可记得我说过什么?除非我死,不然玉我是不会还的。”
韩锦无奈道:“明明是你抢去的,不是我给的。”
纪舒道:“你若要抢,便只有杀了我。”
韩锦摇了摇头:“我不抢,你喜欢,便戴着吧。”
两人对面站了一会儿,纪舒又绕开韩锦往山下走去。这一回,韩锦没有再追上去。等到纪舒走出几十步后,韩锦低低叫道:“小美人。”
这次纪舒没有回头,只是脚步停了停。韩锦道:“再见。”
纪舒背朝着他挥了挥手,沉声道:“再也不见了。”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中,再看不见。
韩锦回到原来的小路上,丹阙还在那里等着。见他回来,丹阙问道:“你去了那么久,是纪舒么?”
韩锦点了点头。
丹阙道:“他走了。”
韩锦依旧点头。
丹阙深吸了一口气,道:“过去的恩怨,都了清了。能还的,不能还的,到底只能一笔勾销。我们走吧。”
韩锦将手中的火向后一丢,立刻点燃了地上的枯叶。在晚风的助力下,身后又腾起一片火海。他再次牵起丹阙的手,道:“好,我们走。从此以后再不回来这个地方。”
两人使出轻功下了入岭山,一路疾奔,很快就将入岭山远远丢在山后。在一片空地上,他们停了下来,回头眺望。山上的火还在烧,印的整个山头一片通红。灰烬在上空盘旋,整个山头就像一个巨大的熔炉,什么前尘过往都由这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丹阙黝黑的瞳仁里映着火光,望着那熟悉的山头走了神。韩锦从身后抱住他,小声道:“哥哥,都结束了。”
丹阙笑了笑,握住他圈在自己腰间的手,转头看着他,两人的眼中互相印出了对方的脸。丹阙亲吻他的唇角,低声道:“是都结束了。”
“过去都已结束了。”
“新的岁月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教主威武的手榴弹和地雷,感谢刚刚弄人弄人的地雷
感谢所有读者一直以来的支持。本文正文部分完结,接下来还有番外,轻松向的,高教主和卢雅江同志还会再次出场,以及纪舒同志的身世过往的交代
这篇文本来定位是搞笑向的,不过写到后来也都变成正剧了。其实我真的不擅长写搞笑文风啊,教主化妆只是昙花一现,写什么都会忍不住往正剧的道路上拐。过几天开新坑,现耽正剧,题材是七年之痒的,有兴趣的可以关注一下哦_
98、番外之 灵玉诀
戌时三刻,卢雅江坐在蜡烛前批阅手下呈上来的教务,高晟风坐在一旁嘀嘀咕咕地抱怨道:“还没好么?早些睡了。”
卢雅江叹气:“快了。晟风若困了,便先去睡吧。”
高晟风揽住他的腰,手往他衣服下滑,捏了捏他的屁股,以示抗议。
卢雅江小声道:“这些教务都堆了好些天了,一拖再拖,总要看的。”
高晟风没好气地抱怨道:“本以为捡了个儿子回来,能有人e我分担这些烦人的活,没想到那家伙就知道到处乱跑,还不如当初傻的时候。”
卢雅江想说,从小到大这些活你不是推给尹长老做就是推给我做,也没见你自己做过啊?但是他忍住了没有说出来。
过了一会儿,卢雅江将教务都处理完了,高晟风立刻急不可耐地抱起他往床边走,卢雅江搂着他的脖子笑道:“再过几天,聪明就该回来了。”
高晟风撇嘴:“待不上几个月又要走。”
卢雅江笑道:“当初晟风不也是么。年轻人,让他多闯闯吧。”
过了几天,韩锦果然回来了。他还是将出岫山当成他的家,不过每次回家住不上几个月便又带着丹阙出去游山玩水了,或是想换个清净的地方,便去腾龙谷里住上一阵,再回来看看长辈。
韩锦带着丹阙在出岫山上闲逛,走到一个山头,他听了下来,扯扯丹阙的手,指着对面的一个山头道:“你看看那个。”
丹阙奇怪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但那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山头,上面长满了植被,没什么稀奇之处。
韩锦道:“你知道那个山叫什么吗?”
丹阙道:“叫什么?”
韩锦笑道:“叫相公山。”
丹阙诧异道:“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韩锦道:“原本是不叫这个名字的,听说以前那里叫做北高峰,不过后来被我们教中的韩长老改了名字,就叫做相公山了。教中的姑娘都会去那里坐坐,她们说,在那里坐过,就可以快快找到相公。”
丹阙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韩锦抓着他的手使出轻功向相公山奔去,不一会儿两人就到了相公山的山头上。丹阙好笑道:“做什么,你已经找到相公了,何必再来?”
韩锦撇撇嘴,压着丹阙坐下,自己也在他身边坐下,指着前方道:“这里的地势最好,坐在这里能尽览出岫山的风光,我从前就最喜欢来这里。”
丹阙放目远眺,只见这一片层峦叠嶂被阳光映的翠,杨柳吹烟,繁花似锦,浩浩荡荡的湖光山色温婉秀美,令人心旷神怡,`佛置身仙境。而山头徐徐的微风令人忍不住眯了眼,舒展地再草地上躺下,将一切压力放开。
两人在草地里躺了下来,韩锦搂着丹阙,耳鬓厮磨,缠绵低语,不时发出低低的笑声,与树上的鸟语相映成趣。
韩锦问丹阙:“哥哥,给我说说你小时候的事吧。”
丹阙想了一会儿,道:“没什么可说的,我从小就被赤霞教掳了回去,我年幼时就是练功、杀人、防备不被人所杀,除此之外,没有什么了。”
韩锦道:“那纪舒呢?你与他,究竟有什么过节?”
丹阙愣了愣,仰天躺平,望着天空沉默了。
纪舒是被三栾带回赤霞教的,那一年,他只有七岁。
三栾一人屠杀林家庄几十人口,杀到最后,也不知是倦了还是什么,在灶头后面发现那个小孩的时候不仅没有动手,还将刀收回了刀鞘里。
小孩因恐惧而把身子蜷得紧紧的,水汪汪的眼睛瞪得滚圆,仰头望着三栾,连话都说不清楚。他牙关打着颤:“歪歪歪面有、有个很可怕的愣,会、会杀愣。”他把身子往灶台后又缩了缩,腾出一小块地方来,哆哆嗦嗦地说:“你、你可以跟我躲、躲在一起。”
三栾失笑,竟配合地弯腰钻进小小的灶膛里,一大一小紧紧的窝在一起,三栾能感觉到身边的孩子抖的很厉害。
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道:“我、我叫林书文。”
“林书文。”三栾重复了一遍,又问道:“你几岁了?”
小孩道:“好、好几岁了。”
他的个子长得很小,脸上都是灶灰,细胳膊细腿,三栾用两根手指就能圈住。三栾好笑地问道:“五岁?”
林书文含糊不清地应道:“嗯……嗯。”
赤霞教的规律,五岁以下的孩子可以不杀,因为这个年纪的孩子还不怎么记事懂事,可以带回赤霞教培养成杀手。林书文实则已经七岁了,可他生的小,又十分害怕,因此三栾说什么他都应了。
两人在灶膛里躲了一会儿,三栾钻了出去,道:“外面的人走了,我们也走吧。”
林书文还在哆嗦:“去、去哪里?”
三栾拉住他的小手轻轻将他拖了出来,微笑道:“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哪里有许多和你一样大的孩子,你们能够成为好朋友。”
林书文被他拉出来,浑身绷的紧紧的,脖子缩进肩膀里,低着头不住发抖。三栾摸了摸他的头发,发现他脖子上拴着一根红线,于是轻轻将那根红线扯了出来。红线上掉着一块玉,玉上刻着盘云花纹。三栾还不及细看,玉佩就被纪舒抢了回去。纪舒紧张地护着自己胸口的玉佩,结结巴巴道:“我、我的。”顿了顿,又道,“我母亲给我的,就是我的。”
三栾愣了愣,收回手,淡然道:“是你的。走吧。”
就这样,林文书被三栾带回了入岭山。
赤霞教上的确有很多与林文书一般大的孩子。三栾将他领到一个山头上,他站在山上,看见山脚下有许多年幼的孩子正在练武。三栾道:“从此以后,忘了林文书这个名字。你随我姓纪,单名么……一个舒字。”
纪舒仰着头,懵懂地看着他。
三栾摸了摸他的头,笑道:“孩子,不要让我失望。从今往后,会有人教你练习武功,你好好练,将来必能出人头地,再也不必害怕任何可怕的人。因为你,会变得比他们更可怕。”
那之后,果然有人开始教纪舒练武。刚到入岭山上的纪舒许是尚不适应,又许是其他的原因,学的竟比其他孩子慢上许多,过了整整半年,连一些基本功都练不好。
他上山半年后,突然有一天,教中一名长者将他与其他二十几个孩子聚到一起,庄重地宣布道:“教主要在你们之中选出十名弟子服侍他老人家,能够伺候教主的人必然是人中强者。你们上山也有一段时间了,教主委派我试一试你们的本事,看看你们有没有资格去侍候他老人家。记住,你们之中只有十个人有机会。我给你们十天的时间,十天后我再来这里,还能够站在这个山头上的人便是我需要的人。”
这二三十个孩子都不到十岁,有的刚刚入教不过三个月,有的已经一年了,但是无一例外,他们都是第一次被召集,尚不明白赤霞教的规矩,也不懂十天后还能够站在这山头上是什么意思。
那名长者给他们每人发了一把匕首以后就离开了,把整个山头留给这些年幼的孩子们。并且,他没有给这些孩子们留下任何的食物和水――这个山头上有可以食用的植物,也有剧毒的植物,一切都交给这些孩子自己去想办法。
第一天,这些孩子们都聚在一起,惊慌、无措、互相询问着自己该怎么做。
第二天,饥肠辘辘的孩子们采了一些果实互相分享。
第三天一早,纪舒是被一个孩子的尖叫声吵醒的。他醒来一看,只见身边有两个和自己一般大的孩子脸色铁青,七窍流血……
接下来的几天里,形势越来越残酷。这些孩子们只能辨别出几种没有毒的植物,而这些植物十分有限,全然不够那么多人果腹。这些年幼的孩子还不懂什么是杀人,却有着求生的本能。终于,不知是谁先开了头,孩子们动辄就会为争抢食物和水源打斗起来,短短一天时间就死伤了好几人。
纪舒亲眼看见一对前两日还有说有笑的好朋友为争抢一颗果实,一人将另一人推下了山崖后,他再也受不了,当晚趁着夜黑风高便跑了。然而赤霞教的人早已将那山头围了起来,他又如何跑得掉?最后,纪舒在树丛后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山洞,躲了进去。
纪舒在山洞里一躲就是好几天。那山洞里有道裂缝,裂缝中有一股细细的泉水流淌,可供他饮用。山洞中并无食物,但山洞前的树丛中有些小小的红色果实可以充饥,那果实有轻微的毒性,吃完后口舌会麻痹一阵,不过好在不会毒死人。每天清晨纪舒会爬出山洞采些果实回去,然后便再也不出山洞。
也不知到了第几天,纪舒正窝在山洞里发呆,忽听外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声。过了一会儿,一个少年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那少年和纪舒一般年纪,比纪舒高一些,脸上脏兮兮的,头发凌乱,脸手沾满泥土,模样狼狈极了。
纪舒正捧着果子小口小口地啃着――若是吃得极了,便麻的人难受。两人四目相对,都是一愣。纪舒先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往里面靠了点,小声道:“你、你可以跟我躲在一起。”
那少年却猛地扑了上来,抢夺他手里的果实。他吓了一跳,乖乖将果实送了出去,小声道:“你别、别抢,我给你。”
那少年显然是饿得狠了,抓起一把果子塞进嘴里,连核也不吐,又继续从纪舒身边抢。然而他往嘴里塞第二把的时候,果实的毒性发作了,他顿时被麻的龇牙咧嘴的。他立刻怒瞪纪舒,以为是纪舒在那果子里下了毒,纪舒缩了缩脖子,小声道:“这果子本来就有毒。”
那少年不知原委,以为纪舒故意将有毒的东西给他,想要毒死他。他这几天来几次险险被人害死,于是立刻拔出腰间的匕首往纪舒身上刺去。纪舒吓了一跳,尖叫着往后躲闪,就在那刀刃快要触碰到他的时候,那少年突然全身一僵,然后身体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纪舒等了一阵,发现那少年倒在地上不动了,提心吊胆地凑上前去,将那少年翻了个身,才发现他脖颈后插着一把飞刀,已然死了。
纪舒吓得不住哆嗦,一抬头,却发现山洞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那身影弯下腰钻进山洞里,走到纪舒面前。纪舒不住将自己的身体缩得更紧,连抬头看一眼来人的勇气都没有。那人什么也没说,伸手勾起纪舒脖颈上的红绳,正要扯断,纪舒猛地抬起头抓住了他的手,颤声道:“我的。”
三栾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当纪舒再次因害怕而低头的时候他就扯一下红绳,纪舒立刻就会抬起头来与他对视。就这样僵持了片刻,三栾道:“是你的东西,就好好护着,别让人抢了去。”说完后,他放开了纪舒,转身向山洞外走去。
纪舒把头埋进自己的臂弯里,突听外面的人用冷漠的语气说道:“你通过了考验,出去吧,山上算你在内,只剩十个人了。”
99、番外之灵玉诀(2)
一转眼就过了好几年。在入岭山上,每年都会对这些孩子们进行类似的选拔,选出来的少年并不能真正前去服侍教主,但是可以得到教主和四大魔尊亲自指点武功的机会。也是那次之后,纪舒才知道,三栾是赤霞教的魔尊之一。
纪舒已经习惯了这种残酷的选拔,但是几年来他没有杀过一个人,几乎每次他都能找到自处之道,或躲或藏,最后争取到那宝贵的名额。不过他偶尔也会有失利的时候。
在他十一岁的那年的试炼中,眼看着约定的时限已到,他从藏身处走了出来,没想到这一批留下的少年都是强中之强,冷血残酷,为了能够活下去而不择手段。算上他以后他们比赤霞教长老限定的人数还多了一个人。有人见他看着文弱,当即要拔刀杀他。纪舒平日疏于 练武,功夫平平不说,力气也不大,那人将他扑倒在地,举刀往他身上刺,他慌忙架住那人的手,两人不断角力,都憋得面红耳赤,纪舒渐渐落了下风,眼看那人的刀离他越来越近,就要刺进他的心口时,突然那人发出一声愤怒的惨叫声,手一松,从纪舒身上滚了下 去。纪舒喘着粗气从地上坐起来,只见那人的后脑上插着一把刀,正中要害,一击致命――这一次却不是三栾救的他,而是另一位与他同样年纪的少年。
那名少年就是丹阙。
纪舒呆愣了好一会儿,才知自己又一次得救了。丹阙杀了人后一副稀疏平常的样子,捡起那名被杀的少年的匕首用衣服擦了擦收进怀里,转身就走。纪舒跌跌撞撞地追上去,小声道:“多谢你救了我。”
丹阙斜睨了他一眼,冷冷地哼了一声,并没有理睬他。
那之后,纪舒又一次成功地得到了活下来的机会,并得到了赤霞教教主和三栾等人的指点。然而他始终对待武功应付了事,他已是同一批次的少年中武功最差之人,却屡屡能得贵人相助而化险为夷,他便开始侥幸自己的运气,以为能够一直这样厮混下去。
那之后纪舒在练功的时候又遇到了丹阙几次。他对这个救过他一命的少年很是有好感,丹阙生的很漂亮,却是他所见过的人最骄傲冷漠的,他每每见到丹阙便笑嘻嘻地贴上去,不过丹阙多他说过的最多的话是“滚”,其次是“走开”,除此之外便没有与他说过再多了 。
转眼,纪舒十二岁了。
这一年,赤霞教的长老将二十五个年幼的孩子们聚集到一个山谷中,给他们半月时间,最终能够选出的人是十名。由于赤霞教严酷的训练方法,能够活下来的这些孩子小小年纪却有不小本事,且个个手段残忍,早已失了孩子的天真。
纪舒一眼就看见了在人群中的丹阙。当长老离开后,这些孩子便各自散开――他们会尽快寻找到食物和水源,然后划分出自己的领地,一旦有人入侵,便将对方打退。也有人自恃武力高强而坐享其成,等其他人找到存活的方法后再将其占为己有。
丹阙走了一段路以后,发现有一个人一直跟着自己。他一回头,纪舒就屁颠屁颠凑上前对他笑。丹阙认得他,冷着脸问道:“为什么跟着我?”
纪舒摸了摸脑袋,小声道:“你是好人。”
丹阙蹙眉,道:“滚。再跟着我,我就杀了你。”
纪舒害怕地缩了缩脖子。
然而丹阙继续走的时候,纪舒又跟了上去,只是跟得不如先前紧了,丹阙走两步,他也走一步。
很快,丹阙寻到了一个偏僻的落脚点,在树丛后有一汪泉水,周遭有些野果,树上还有许多麻雀可以打来吃。丹阙停下脚步,突然大声喝道:“滚出来!”
纪舒吓了一跳,以为他在说自己,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突然丹阙拔出匕首朝着树丛扑了过去。纪舒一愣,连忙追上前,只见树丛里丹阙和一人滚在一起,正在打斗。丹阙身手敏捷,出手迅速,突然他身下那名少年怒吼了一声,剧烈地挣扎起来,过了一会儿,那 人便不动了。丹阙起身,将那人的匕首揣进自己怀里,镇定的仿佛刚才只是捏死了一只蚂蚁一般。
纪舒看得瞠目结舌。他虽然见过杀人,可是这些孩子们毕竟才十岁出头,有人为了争夺食物会动手,但常常只是将对方打得怕不起来后便收手了,真正出手就杀人的还在少数,而像丹阙这样杀人杀得干净利落甚至不以为然的,他还是头一回见到。他就那样傻乎乎 地站着,丹阙也不管他,径自走到一边去了。
过了一会儿,纪舒又慢吞吞地凑了过去,丹阙抬起眼看了他一眼,晃晃手里的匕首:“你也想试试吗?”
纪舒缩着脖子道:“不、不,我不抢你的东西。”
丹阙一副爱搭理不搭理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许是受不了纪舒总在附近晃悠,丹阙冷冷道:“我不是为了救你。”
纪舒一愣,眨巴着眼睛问道:“什么?”
“那人背朝天,破绽太明显,所以我杀他。与你无关。”
纪舒愣了一会儿,小声道:“总、总之你是好人。”
丹阙嗤笑一声,懒得回话。
许是纪舒显得太无害了,丹阙并没有立刻杀他,也没有将他赶出自己的领地。过了一会儿,丹阙甚至采了几颗果子丢给他。纪舒受宠若惊地捧起果子:“多谢你。”
丹阙语气淡漠:“吃吧。”
纪舒捧着那些果子,大多是没见过的,每种只有三两颗。实则丹阙只是想让他试试这些果实的毒性,他却将这些果实当成是赏赐,满心欢喜。
过了一会儿,纪舒小口小口吃完了几颗果实,丹阙又丢给他一个水囊,让他试水。好在这些植物和水并没有毒性,纪舒试完之后并无不适。
那里的食物并不充足,丹阙思忖还要继续寻找食物,以后还有用得着纪舒的地方,因此并没有伤害他,甚至默许了他留在自己身边。然而他对于纪舒依旧是戒备十足的,即便是睡觉的时候也不许纪舒进自己的身,要他距离自己至少十步,一旦他太过靠近就会拔出 匕首威胁。而纪舒的示好,他也甚少回应。
两人晚上回到那泉水池旁,白天却要离开去寻找更多资源。丹阙不许纪舒总跟着自己,因此两人便会分散开行动。
一天清晨,纪舒沿着山谷一路摸索,突然发现一块巨石周围有很多松散的碎石。他灵机一动,趁着四周无人小心翼翼地将这些碎石搬开,不一会儿就在巨石边上挖出一条小小的缝来。他人小,个子也小,轻松地从那条细缝中挤了出去,很快,就发现了一条狭窄的 通往山谷外的道路。纪舒已在这入岭山上呆了五年,没有一日不想离开这个鬼地方,骤然发现一条离开的道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出了谷,沿着小路走了两三个时辰,直将入岭山的群山远远地甩在身后,还觉得自己恍若置身梦中,不信自己忽然只见找到了脱身之法。天黑时,他终于抵达了山脚附近的一个村庄。一位农夫以为他是附近村落走失的孩子,好心地收留他住下了。
当天夜里,纪舒睡的很不安稳。他不断地做恶梦,梦见他在山谷里被人杀了,梦见有人追着他出来要抓他回去……他不断地惊醒,又因疲劳而沉沉睡去。就这样,与梦魇奋斗了一晚后,清晨醒来,他发现自己还是在那间村庄里的小屋子内。
他是真的逃出来了。
纪舒在农家小院子里呆坐了一整个上午,到了午时,众人都进屋午睡,他突然站了起来,向着自己逃出来的路一路奔了回去。
夜晚,他回到了那处山谷的谷外,找